“陛下，燕王自己都说了，他把贡品藏在了王府正房。求陛下尽快派兵搜查王府，免得贡品被这起子小人转移，流落在外，辱没了大楚的声誉。”

“燕王，是本官看错了你。本官原以为，燕王你虽然行事放荡不羁，但好歹还有一片赤子之心，如今你竟私纳贡品，辜负了陛下这个慈父，是本官瞎了眼。陛下，臣耻与同燕王为伍。”

“狼心狗肺之徒，陛下那么器重于你，甚至还不顾流言蜚语，亲自教养你，你竟然觊觎贡品。今日私纳贡品，来日是否会图谋皇位呢？”

“燕王，你应当知道，什么品级就应该用什么样的器物，穿什么样的衣服，这是祖宗规矩，你此举着实是僭越，真是把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此子的规矩可都是安王手把手教得，也不知是不是上行下效呢？陛下，臣觉着，您在搜查燕王的时候，也要顺带着查一查安王府。有燕王在，安王清不清白还真是另两说呢？”

……

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那般肃穆正经的样子？

兴宗冷眼旁观着他的臣子们争得面红耳赤，燕王还在不停踱步琢磨他爹到底是咋知道的？明宗和老秦王同群臣吵得热火朝天，感觉下一秒他们就要上手打起来了。

柳三娘双臂下垂，两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浓重的鼻息一下又一下地被喷涌而出，显然是被气急了。

“都吵吵啥？”柳三娘一声怒吼，震得群臣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一向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十分贤淑，八面玲珑的燕王妃。

柳三娘的这一嗓子有多响亮呢？正在御花园的大树上休憩的麻雀们都被惊到了，一瞬间，全都腾空而起，惊得树杈子都摇摇晃晃的。

这音量可不是没来由地大。要知道，柳父有耳疾，你要是按照正常音量说话，那就简直是在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放了个屁，他根本就是无知无觉。久而久之，柳三娘就锻炼出了一副好嗓子，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丹田发声。

“一个个地，可显着你们能耐了是咋地？怎么办正事的时候，不见你们那么踊跃地往前冲，反倒是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么上心，你们是朝廷命官，不是管家婆，也不是百事通。吵吵嚷嚷地，你们就跟那小鸡仔子一样，烦人得很。”柳三娘掐着腰，声音清亮悠远。

还没等群臣反应过来，柳三娘就走到人家身边挨个地数落了起来：

“你说，我家王爷会使贡品流落在外，这么大的罪名，我们可不敢认，也不会去做。倒是你，对‘流落在外’这四个字很是驾轻就熟吧？毕竟，你可是把与你共患难的农家妻子和孩子扔在老家，不管不问的，还装作未婚配另娶上官的女儿，也不知是谁辱没了大楚声誉？”

“辜负慈父？也亏你说得出口，你爹辛辛苦苦地干着木匠活儿把你拉扯大，你呢？发迹了之后连亲爹都不认，你以为你认了御前大太监做干爹，你就能平步青云了？你在想屁吃吧。”

“还有图谋皇位？你看看你，看看我，再看看他。我们两口子有那个脑子篡位吗？我俩加起来都没有你认的字多。说起谋逆，你这个有北戎血统的，是不是比我俩更有动机？”

“规矩？你家规矩多好啊？你宠妾灭妻，把正妻和嫡女放逐到庄子上，任他们自生自灭，孰不知，你那宠妾早就给你带了不知多少顶有颜色的帽子了。”

“安王教得？你还真敢说哈，人家亲爹还在上头坐着呢？要是啥时候弟弟做事也要连坐哥哥，你不得死上好几回？你兄长欺行霸市，逼得对手家破人亡，你咋不去谢罪呢？”

……

一个挨着一个，但凡方才出言污蔑燕王的人，通通都被柳三娘给揭了脸面，就连兴宗本人都被拉出来说教了几次。

这下子，所有人是彻底不敢动了，谁知道柳三娘肚子里还藏着他们多少把柄呢？连人家的血统她都知道，那自己这点子脏污事岂能逃过她的法眼？群臣期盼地看着兴宗，期许着他能出言制止，谁知道，御座上的那个正神游天外呢。

兴宗着实是被吓着了。他先是惊叹于柳三娘的好嗓子，后来就是对臣子们的嫌弃，这大半个朝堂，怎么连个行事光明磊落的官员都找不到呢？到最后，他真是妥妥地麻木了，瞅瞅他选的官，都是些啥人吗？

朝臣们被掀了老底，大多都不敢吱声，只能偷摸着抬头观察兴宗的神色。待见到御座上那人越来越黑的脸庞，好多人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不出声，有那个气急败坏的人就指着柳三娘喝道：“燕王妃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转移视线呢。”

此话一出，朝臣们纷纷附和，饶是一副，燕王两口子不把贡品之事解释清楚，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