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了一件破事,韩屠夫家的老四在那里强抢路过的民女,学生一时按捺不住,救了民女一家,把韩老四暴打了一顿。
九女关的巡检认识韩老四,带着关丁围住了我。学生为了不暴露底细,打草惊蛇,暗示同伴们先走,自己束手就擒,被巡检抓到泗水县大狱里来了。”
海瑞端坐在座椅上,捋着胡须,问杨云鹏:“你在兖州打探了一番,结果如何?老夫问的是孔家!”
杨云鹏摇了摇头,“他娘的,灯下黑啊!这曲阜是孔圣故里,这些孔圣人的子孙后代,打着孔圣人的旗号,干的这些事,怕是祖先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人神共愤啊!
学生就在想啊,这衍圣公为何能传嗣千年?五代十国时,神州陆沉,他们过得滋润。契丹金人蒙古人,腥膻中原时,他们跪得最利索。
孔圣人说‘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偏偏他的子孙后代在孛儿只斤跟前,磕头磕得嘣嘣响。
现在衍圣公府,藤蔓攀扯,不知几凡。嫡脉长房、二房,其它三四五六房;庶出又是艮字房,礼字房,什么宥字房。
只要跟衍圣公府沾点亲的,阿猫阿狗都可以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学生就纳了闷!
这天还是大明的天吗?
这地还是大明的地吗?”
海瑞静静地等杨云鹏说完,“杨哥儿,你尽快离开泗水,走邹县、滕县,直下徐州。王子荐跟老夫说了,他派了人在徐州接应你们。
田生、张道、赵宽,你们护送杨哥儿,还有虞秀才一家南下。老夫已经叫友良雇好了马车,置办了干粮,待会就走,越快越好。
这是老夫写得一份奏章,你们到了徐州,马上以我的名义拜发。还有我的驾贴和官印,以及官服,田生你也一并带走,交给王督宪暂时保管。”
杨云鹏一听,觉得大事不妙,“那海公你呢?”
“老夫还有正事!老夫好歹也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天下略有薄名,还真以为专门来救你这个臭小子?”
海瑞开了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杨云鹏隐约猜到了海瑞的心思,连忙劝道:“海公,要不你等等,等我家王哥儿带兵过来,你再去跟那些坏人斗。”
海瑞笑了,“我海刚峰行事处世,靠得是浩然正气,不是刀把子、枪杆子。赶紧走,不再耽误老夫做事。”
胡广生叹了一口气,“田生,张道,你俩护着杨哥儿,还有虞秀才一家火速南下。赵宽,你跟我护着海公。”
“是!”
杨云鹏、虞秀才一家,包括那位被郎中救治一番,从濒死线上救回来的虞母,坐上两辆马车,迅速离开泗水县。
海瑞和舒友良坐上另一辆马车,胡广生和赵宽雇了两头骡子,骑着跟在后面。
出城时,被王大贵看见,想了想,也雇了头骡子,骑着跟了上去。
舒友良在马车里不停地抱怨:“我的老爷,从你要我置办东西,我就知道,这次又不得安生了。”
海瑞笑着答道:“跟着我海瑞,你还想安生日子过,做梦了!”
“唉,嘉靖年间,你弹劾了先皇爷。隆庆年新朝没开张几天,你弹劾了太祖皇帝爷,这次看样子你是要弹劾孔圣人。
我的老爷,你能不能消停会!“
海瑞嘿嘿一笑,“老夫要是消停了,天下百姓们就没法消停了。”
第二天到了曲阜县城,找了家客栈住了一晚,第三天一早,海瑞带着胡广生和舒友良,来到衍圣公府门前。
这里的牌坊一座接着一座,都是历朝历代皇帝下诏敕令修建的,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真的快没有地方修新的牌坊了。
一条大街从牌坊长龙中间穿过,是曲阜县城最热闹的地方,人声鼎沸,商贩云集。
海瑞一身棉布襦袍,头戴生员巾,提着前襟,昂首挺胸走在最前面。
舒友良垂头丧气地跟着后面,扛着两根竹竿。
胡广生和赵宽紧跟其后,警惕地左看右顾。
穿过摩肩擦踵的往来人群,街边的商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商贩叫卖的声充斥两耳,一片繁华盛世的景象。
走到衍圣公府正门外,最里面的牌坊下。
海瑞停住脚步,转头对舒友良说道:“舒哥儿,举起来,举出一个虎虎生威来!”
舒友良白了他一眼,从背着的包袱里取出一幅白布,两头穿在两根竹竿,然后一根插在牌坊柱子旁,另一根举起来,把长幅白布完全撑开,上面书写着一行黑色大字,触目惊心。
“至圣先师流芳千古,衍圣公府遗毒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