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贞吉的问话,余昌德脸色飞闪几丝惊恐,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昂着头,朗声质问。
“荒唐,真是荒唐!老夫秉承天理公义,清廉守职,什么徇私舞弊,什么破坏朝廷选材!你休得诬蔑老夫!”
看到余昌德还在死撑着,赵贞吉反倒笑了。
“老夫身为都察院左都察御史,行的是监察之权,并无鞫谳之职权。邹公,你身为大理卿,请你审案。”
余昌德狠狠地看了一眼赵贞吉。
你个混蛋东西,你不负责审案,只是监察审案,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把老子吓一跳。
这个赵大洲,真不是个好东西,西苑的走狗,深藏不露,老奸巨猾。刚才他使出这招敲山震虎,差点让老子露出了马脚。
不过不怕,老子做事天衣无缝,无凭无据的你们能奈我何?
老子是清流!
清流只会给别人扣帽子、栽罪名,怎么可能留下把柄给你们扣帽子栽罪名呢!
要是拿不出证据,老子还能反咬你一口!
我的清流朋友,多的是!
大理卿邹应龙很快进入主审官状态,脸色变得毫无表情,冷冷地看了余昌德一眼。
“本案卷宗,本官看过了。张阁老,案情由你先查出来的,就由你先说吧。”
“好,本阁就先说了。”张居正捋着胡须,开口道。
“今年是科试之年,春闱本在春二月,不想临近时有人出首,说某位应试举人是冒名顶替者,姓名、原籍、家世全部是假冒。
都察院和礼部初查,发现此事属实,于是请得令旨,今年春闱延迟至春三月。后经太极殿合议,阁老李老先生和赵中丞为会试主考官。”
赵贞吉捋着胡须点头。
“令旨还命在下为厘正使,负责稽核厘正会试举人的身份真伪。这真是一桩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啊。”
赵贞吉哈哈一笑:“这等剧繁费心之事,也只能请张阁老出手,才能妥当处置。邹公、刘府尹,冯公公,你们说是不是?”
“极是!极是!”
“非张老先生出手不可啊!”
三人纷纷出声赞许。
看着他们拍张居正的马屁,余昌德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他从这几位的从容不迫,察觉到深深的危机。
但是他心里还有留存一分侥幸。
该不会是故作姿态来讹我的吧?
故意东拉西扯,趁我不备,来个突然袭击。或者故意不提案情,给我造成恐慌,自己吓自己
呵呵,都是千年的狐狸,你们在这里给我讲什么妖魔鬼怪的故事。
张居正继续说道:“本官一番稽核,发现四位举人身份有异,通报了李阁老、赵中丞两位主考官。
会试阅卷后,拆开糊名卷宗,侥幸这四位都榜上无名,要不然这事就不好处置了。
本官身负皇命,不能就此罢手,于是派得力干员前往四位举人原籍地,吊刷卷宗,走访询问。终于查明,其中两人是书吏誊写有误,把卷宗搞错了,造成冒名假象,实则确实本人无误。
一位是弟弟中了举人没多久就病故,家中不甘心,就怂恿兄长假冒弟弟的名义入京赴考,此案还涉及人伦,不过不在本官管辖之内,已经移交当地按察司审理。
剩下那位举人,就有意思了。”
余昌德的心忍不住狂跳,终于还是被你们发现了。不过没关系,此事做得极其隐秘,你们查不到我身上来的。
张居正继续说道:“本官查证,这位举人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赵贞吉惊讶地问道:“此事当真?居然敢假冒举人,国朝前所未有,真是胆大包天啊!”
“赵中丞,胆大的还在后面。”
本官接到回报以及证据,立即提审。此厮只是招供,他家中巨富,想让子孙有份功名。奈何他和兄弟辈都不是读书的料,连考了七八年,连个秀才都不中,于是家里就想起歪门邪道。
于是他家四处托人,找到了同乡一位名士官员的门路。在那人幕后操作下,此厮冒充邻县一位病故的秀才。
先是参加乡试了,一番托付,也不知那位名士用了什么手段,这厮居然中了举人。于是这厮大摇大摆地进京参加春闱!”
这下连邹应龙都忍不住了,连声骂道:“荒唐!实在是荒唐!科试乃公器,为国择优录才之制,居然被暗地里私授!
胆大妄为,丧心病狂!”
冯保出声了,“所以咱家才会说,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做的事才越叫人不齿!”
赵贞吉问道:“张阁老,有查到那位当地名士是谁吗?”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余昌德,要是没查到,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张居正捋着胡须,感叹道:“可惜啊,那厮假冒之事,是由其伯父出面与那位名士府上的管事联络,一手包办,外人不得而知,且无片纸文字。
更不巧的是,那厮的伯父在春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