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出了西安门,拱手告辞。
“新郑公,现在已是中午了,不如一起去吃个午餐?太白楼可好?”张居正笑呵呵地邀请着“裕王府老同事”高拱,“张某约上了松谷公,和大洲、石麓先生,一起吧。”
高拱知道张居正想当和事佬,替自己和陈以勤解开中间的恩怨。
但高拱心里知道,自从踏出那一步,他跟陈以勤此前在裕王府的同僚之情,已经荡然全无。就算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心中的芥蒂也一时半会化解不开。
尤其两人都是自尊心极强的人,现在见面,更显尴尬。
高拱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太岳心意,高某心领了。只是此时相见,高某担心逸甫更加烦恼,不如再缓缓。”
张居正看着高拱,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罢,那就再缓缓。新郑公,我们先告辞了。”
“太岳慢走。”
高拱强笑着拱手道。
看着张居正走到那边,跟恩师徐阶拱拱手,笑呵呵地聊了几句,徐阶钻进轿子离去。
张居正又跟胡宗宪、王国光等人聊了几句,拱手告辞,然后与李春芳、陈以勤、赵正吉三人钻进轿子里,联袂离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啊,张太岳!
想不到当初在裕王府侍讲里,最不起眼的你,反倒成了最光彩夺目的一位。
高拱钻进轿子里,一坐下脸色就变黑。
这时,心腹老仆高十三在轿窗旁轻声禀告道:“老爷,礼部高部堂答应去惠庆楼同用午餐,工部葛部堂说通惠河河工那边出来点事,急着过去看看,叫小的跟老爷告声罪。
此外小的也派人去请翰林院张老爷,程老爷和都察院王老爷,在惠庆楼相聚。”
“好。”
高拱知道通惠河是京师大动脉,稍一堵塞是天大的事。葛守礼着急去看看通惠河河工的事,理所当然的事。
到了惠庆楼,高拱直接上了三楼雅间,最大最豪华也最私密的包间。
张四维、程文义和王遴已经在这里等着,看到高拱进来,连忙拱手道:“新郑公辛苦了。”
看到高拱脸色不虞,面面相觑,但是又不好出声相问。
等了一会礼部尚书高仪进来了,脸色也不好看。
“南宇公,脸色如此难看,难道西苑太极殿朝议,出了什么事?”
高拱嗡声道:“太极殿朝议,改了礼部定下的春闱事宜。”
张四维、程文义和王遴大吃一惊。
春闱都敢改?
“今年正是会试之年。原本二月初九开始春闱第一场,只是去年腊月间出了点事,有三位举子被举报是假冒或舞弊。
为了查明真相,内阁请旨将本科会试暂缓一月。现在真相大白,确实有一名南直隶举人是冒充的,确有舞弊行为,可是不影响其他举人啊。”
王遴接过程文义的话头,继续说道:“其他应试举人,礼部会同都察院都一一验查过,全部属实,再无假冒。连锦衣卫都帮忙搭手,按理说,此案到此为止,该会试就该会试,延缓一月,已经实属特例了。”
高拱看了他一眼说道:“国朝两百年,可曾有过举人是假冒的?从童试到乡试,再到会试,这人是怎么考上来的?
尤其是童试有县试、府试和院试,参加考试的都是同县、同府的读书人,按理说都互相熟悉,又是怎么让他蒙混过关的?”
众人无语。
这个舞弊案一出,其实比报恩寺行凶案涉及更深,对士林影响更大。
只是报恩寺行凶案涉及到三皇子,涉及到外戚,涉及到阁老,影响到朝局的变动,所以大家都盯着此案。
加上马上要春闱,为了不造成连锁反应,内廷和外朝达成默契,对此案快速查办的同时低调处理。
春闱已经延缓了一个月,很快就要到三月初九,要不要继续考试?
内廷外朝都在迟疑。
万一会试如期举行,某位皇榜提名的进士被查出举人身份是冒充的,或是舞弊取得的,那就成了国朝第一大笑话了。
想通此中关窍后,张四维、王遴和程文义也觉得事情十分为难。
“那今日朝议,可有什么定夺?”
高仪阴沉着脸说道:“今日朝议,议定春闱照常进行,只是会试主考官点了李石麓和赵大洲。”
什么!
这次会试两位主考官,一位是阁老兼吏部尚书,还有一位是都察院中丞?
这规格,前所未有啊!
“那同考官呢?”程文义急切地问道。
“选了十二位。曾省吾、傅作舟、王篆、王锡爵、张翀、赵锦、蔡茂春”
听着这些人名,众人心思各异,程文义心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里面好几位是自己的同科,居然成了会试同考官,名望一下子就上去了,而自己还在蹉跎。
真是太让人气恼了。
张四维和王遴把人名反复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