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要五世同堂的严阁老(1 / 2)

第二天下午,朱翊钧又一次来到严府。

严府还是一样的冷清寂寥,死气沉沉。

严嵩还是那样的老态龙钟,有气无力。

看他的动作,听他说话,就感觉比其他人要慢一拍,但是你又会很耐着性子,等着他的慢动作,听着他的一字一顿。

“严阁老,这是一份弹劾奏章。”朱翊钧把林润的那份弹劾奏章的底稿抄件,递给了严嵩。

冯保连忙接过,走了两步,递给了严嵩。

严嵩颤颤巍巍的手接过那几张纸,仿佛有几十斤,抖动着放到桌面上,又慢慢地拿起玳瑁水晶老花镜,晃晃悠悠地戴在眼睛上,再又拿起那几张底稿抄件,双手哆嗦着伸直。

头歪着,就着窗框里投进来的亮光,眯着着浑浊的眼睛看了起来。

看了大约一刻钟,朱翊钧把一碗茶都喝得七七八八,严嵩终于开口了。

“世子殿下,这份奏章弹劾老夫与犬子,怂恿皇上,好道误国,大兴土木,劳民伤财;蒙蔽皇上,陷害忠良,疏远正臣,亲近奸邪...

这份奏章,它参不倒老夫和犬子。”

严嵩非常自信地告诉朱翊钧。

“严阁老说得没错,这份弹劾奏章写得全是狗屁。

口口声声弹劾的是严阁老父子,实际上剑指皇爷爷。要是准了这奏章,是不是说皇爷爷昏庸无道,敛财无度;受奸臣蒙蔽,亲小人,远贤臣,陷害忠良...

也不知道这御史,脑袋是不是长在屁股上,居然写出这么一份奏章。到底是想弹劾严阁老父子,还是想借着弹劾名义,谏君以天下之名?”

严嵩笑了,满是老人斑的脸上堆满了皱纹。

“世子殿下说得对。这些人,只知道意气用事,做实事做不得,只好卖直邀名。”

朱翊钧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份抄件,递给严嵩。

严嵩从冯保手里接过,有些吃惊。

“殿下,这是什么?”

“严阁老,刚才你看到的是御史弹劾奏章的原稿抄件,这份是递上去的抄件。”

严嵩双眼寒光一闪,不做声地戴上眼镜,细细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严嵩的脸变得铁青,缓缓放下抄件后,他冷然道:“殿下,这位御史请教了高人啊。”

“没错。严阁老应该猜得出,这位御史请教了谁。”

“参劾我儿违抗皇命,从流配之地潜窜回原籍,继续花天酒地,有欺君之罪...勾结倭寇,意欲潜逃东倭,有叛国之罪...光这两条罪名,就足以制他于死地。这份奏章应该请教了徐少湖。”

严嵩跟徐阶斗了十几年,知根知底。

“上次老夫力主票拟斩杀通倭的东南五世家,徐少湖就以通倭罪名杀我儿,真是一饮一啄,报应不爽。”

严嵩悲呛地说道,卷起衣袖,搽拭起眼泪。

突然猛地抬头,期盼地问朱翊钧:“世子殿下,可有转圜余地?”

朱翊钧缓缓地答道:“严阁老,正是上次你在内阁,力主严惩东南那五家通倭的世家,我今日才会来的。”

“世子,你要老夫如何?”严嵩颤颤巍巍地问道,苍老的脸上满是苍凉悲哀。

“严阁老,前些日子,徐阁老表弟表侄犯法,被刑部审结,判斩立决和绞刑。徐阁老接到刑部部议奏章,当即就票拟了准行。”

“世子殿下,徐阁老勾的只是表弟表侄的命,你却要老夫勾亲儿子的命。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发妻不在了,连儿子也保不住了。”

严嵩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朱翊钧看着他这位八十多岁的老者,坐在地上哭得脸上满是鼻涕眼泪,心里有些不忍,但是很快就一闪而过。

“严阁老,皇爷爷给过严东楼机会。要是他老老实实在雷州待着,就算有御史上这份奏章,大家都好为他开脱。

严阁老,你自己说的,自作孽,不可活啊。”

朱翊钧的话让严嵩慢慢恢复平静。

“严阁老,你可是四世同堂,不,听说你的曾孙给你添了重孙。五世同堂,古往今来,哪位老人有这么大福气。

严阁老,你位极人臣,而今又五世同堂,值得了。”

朱翊钧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示意冯保把严嵩扶起来。

“是啊,五世同堂,难得啊。”严嵩在冯保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在座椅上坐下。

“老夫这个犬子,自视甚高。老夫两口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溺爱了。不过他自小狡诘机智,博闻强记。

长大后又熟习典章制度,畅晓经济时务,精力旺盛,能任繁剧。嘉靖二十七年,老夫再入阁,已经快七十岁了。年迈体衰,精神倦怠。又要时常入值西苑,撰写青词。内阁大小政事,老夫多与庆儿商议。

朝野便有了大丞相,小丞相之说。”

严嵩坐在座椅上,絮絮叨叨,朱翊钧也很有耐心地听着。

“老夫与发妻白头到老,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