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如同墨汁一般越发的粘稠,浓重的像是凝固了每一分空气,已经很晚了,草叶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划过皮肤带来冰冷的触感。
我坐在玛莉亚坐的位置上,在几个小时前她已经离开了,我们结束了那一场对话,准确来说是我的单方面唠叨,情绪小小的爆发过后,这具空荡荡的躯壳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感。
这场不算愉快的谈话,就让我这样在这里愣愣的坐了几个小时,让周围的温度帮自己不安的情绪冷静下来。右手臂上的伤口好像发炎了,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都忘了要处理伤口了……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子有些僵硬的四肢,下意识回头看了一下背后的医院,属于亚瑟的那一盏灯依旧亮着。我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我能确定亚瑟已经睡着了,他身体上的伤根本不允许他能坚持到这么晚。忘了关灯吗。
我走回医院,走廊的灯一直都是亮着的,整栋医院显得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初春的寒风同我一同进入这条走廊,在空荡荡的走廊中穿梭,像是来自地狱的冤魂,他们在啜泣着,哭诉着他们的冤屈。
手指下意识的拉紧了衣服,冷风划过的脸颊像是冰块划过一样凉。要是在以前,南川梓静也总会提醒自己多穿衣服吧。现在呢,只有自己了,不过……也什么关系。
我抬手小心翼翼的推开亚瑟的病房门,门没锁,留着一条缝隙,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印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病床,以及病床上那个沉睡的人。
无论看多少次,自己都会忍不住惊叹,像是天使不小心坠落人间。亚瑟有着这样的容颜,俊美却不会过于阴柔,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得恰到好处。可以说是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
放轻自己的脚步走到病床边,亚瑟在浅浅的呼吸着,有规律的呼吸节奏表明面前的人已经进去了梦乡。一边的柜台上放着一个医疗箱,上面放着一张纸条。
我拿起纸条,上面有着苍劲有力的字体,应该是亚瑟留下的,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瘦弱的美少年会写出这样的字体呢。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如果你回来了,又不愿意看医生,那就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医疗箱给你放在这里了。”
很明显,这是留给自己的,一直亮着的灯,和没有关紧的门也是留给自己的,我觉得有点无力,明明自己那么努力的想要尝试着引导事情的发展,可是有些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我将纸条放回医疗箱上,最后看了一眼亚瑟,确定他依然在睡觉后,关上灯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的关上了。
再过三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吧。寒夜会暂时退出世界舞台了。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好几天了,记得每天南川都会给自己发短信的,如今手里是没有任何提示的手机,身边也再没了南川,为了实验,为了他们,我确实该自己照顾好自己。
并不打算用亚瑟留下的东西,也没打算直接在教堂的医院处理,想了想还是去外面的医院处理吧,将手机放回大衣口袋里,向外走去。
好像这段时间老是和医院脱不开关系,走出市立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有点可惜的错过了日出,为了防止人多,我在医院刚开门的时候就来处理手上的伤口了。
伤口确实发炎了,粘稠的血液在伤口处与溃烂的肉混作一谈。杂乱的像是一团酱泥,我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会那么严重,只觉得手臂上的疼痛感从未消失过,记得南川说过自己对疼痛的感知度很低。所以我总是没能及时处理伤口。
当然,这些皮肉伤,怎么及变回鱼尾时的剔肉刮骨的疼痛呢?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医生给刮掉腐肉,上了止痛药,重新包扎好了,只是白色的绷带刚刚碰到伤口的地方又给染上了妖异的血色。
至于后来好像还唠叨了一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很吵,嘴巴像是加特林一样不停的巴拉巴拉什么。我没注意什么,脑子里想的只有我错过的日出了。
右手废了,好在也不用开车,自己的车自动驾驶回到教堂的时候,望着窗边如同加速的电影一般飞闪而过的景物,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昨夜亚瑟的场景,我这算是无意的给了他一个离开的机会吧。
至于他走没走,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但是亚瑟的心思向来不好揣摩。况且也无人能够猜测他。
车载广播响起了,是一首轻柔的纯音乐,钢琴键上飞舞出的乐符萦绕在小提琴音周围,交相辉映,不过这调子给人的感觉过于悲伤了一些。
我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小憩,最后还是缓缓的睁开眼睛,找出放在车上的紫色药剂,用注射器将药剂注射入静脉中。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试图缓解它的不适感。
车子停了下来,透过车窗玻璃,阳光下的灰黑色教堂显得不那么阴沉了,屋顶金属制十字架折射出耀眼的光辉,像是天使坠落人家时留下的光辉。
我打开车门下车,耳边是从教堂传出来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