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凉棚旁边,礼部官员们,一个个俯首不语,悄悄退到远远的地方。
周围的禁军们,也是无声地扩大了警戒圈。
沐英只消一眼,就默默颔首,这一幕足以说明,太孙在京城的威望之重。
“朝廷嘛,风向说变就变,谁也不知道从哪儿来,又要往哪儿去。皇上治理天下,就得顺着这股子风走,像大禹治水那样。”
朱允熥小声念叨着,心里头不由得想到,这两天朝堂里已经有人忙活着,打算为红薯亩产30石的事,撺掇全朝官员上表祝贺了。
朱元璋明确说过,不可急于求成,因此这些大臣们就开始另想办法,改成了全朝贺表。
沐英听懂了话外之音,冷笑一声。
“我这次回京久住,虽说是为了侍奉圣上,尽为人子的孝道。但我也还没老,还可以像廉颇那样,提枪上马,冲锋陷阵,震慑那些宵小之徒,清除不忠之人。”
话语里,镇守云南十年的沐英,自带一股历经风雨的沉稳气息。
朱允熥淡然一笑,没再多说。
朱元璋借着他大婚的机会,让沐英回京,其实就是想让他稳定京师。
当前五军都督府里,曹国公、凉国公、开国公这些大人物因为国事在外,几十万的京卫大军环抱应天,光靠汤醴一人,哪里管得过来。
上直亲军由常森统管,京卫归汤醴,现在再加上回京的沐英。
三位大将坐镇应天,又都与皇室亲近,足以保证京畿安宁。
想到这儿,朱允熥苦笑了一下。
可能,从一开始,朱元璋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才安排了他跟汤沐两家联姻。
婚姻,在政治上可是大事一桩。
正好这时候,沐英讲完震慑小人,忠于皇上的豪言壮语。
目光转向江面,悄悄地说:“信国公府快到了。”
大明的监国皇太孙即将喜结良缘啦。
应天府就像这深秋的天气,一夜之间换了个新颜,处处洋溢着喜气。
随着信国公府跟西平侯府的进京,应天府的老百姓心里都明白,太孙的婚期指日可待
这两年,民间对皇室的好评如潮,是大明建国以来的又一次高峰。
作为京城,典范之地,应天府推行的一系列改革,比如摊丁入亩,官绅同制,严管商税等措施,最为彻底,这里的百姓感受到的生活变化也最直接。
家家户户的粮仓里开始有了余粮,米缸不再是空荡荡的。
一晚上,应天府的街道被清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无需官府催促,居民们主动保持这份清洁,直到太孙的婚礼结束。
整个应天府的大街小巷装饰一新,红彤彤的喜庆色彩随处可见。
昨晚回京的沐英,留在宫中与朱元璋畅谈父子情深,今天清晨则沐浴更衣,出城前往神烈山,拜祭马皇后。
从朝阳门出城,沐英跟朱允熥肩并肩漫步在朝阳门外的大街上。
瞧着街道两旁无尽的民居,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的红绸,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民心向着咱,那是因为上头施恩惠泽于民。今日这应天城披上红装,真真是大明朝君民一条心的见证。田税改革这事儿,往后推行起来定能事半功倍。”
朱允熥没急着接话,而是望向随行的侍卫刘远。
刘远立刻心领神会,驱马上前,贴近朱允熥耳边低语:“这不是官府安排的,全是百姓自己的心意。”
得知并非是那朝中官员手笔,朱允熥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地。
他回头瞥了一眼沐英。
随后,朱允熥转向刘远,压低声音:“你去跟上元,江宁两县核实一下,应天城里外到底有多少户人家,中秋前夜,每家每户送一两喜钱,费用从太孙府的内库支出。”
刘远眼神一怔。
单是应天城内外,不算其他县,居民户数就超过十万了。
这么一算,可就是十几万两银子啊。
只是为了还礼?
朱允熥沉吟片刻,又补充道:“告诉上元,江宁的官员,这些银子是皇宫里头赏给百姓的。”
安排完回礼的事,朱允熥不由悄悄叹了口气。
这两年,朝廷户部跟宫里的内帑越来越丰盈,可他自己手头却并不宽裕。
驿站改革的收益,几乎都用来补贴户部和维持军队伤病员的安置了。
倭国那边的金银矿产,直接落入了户部的口袋。
南方交趾道的收入,多是以实物为主,用作货物运输,协调朝廷南北物资。
要不是前阵子借着军事学院学员斗殴的机会,顺势搞了蹴鞠比赛和盘口赌注,他恐怕会成为史上最穷皇太孙了。
这边朱允熥刚安排完回馈百姓的事宜,前方的沐英已翻身下马。
沐英立于神烈山下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