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家，从寒江城走出，曾入逍遥神宗，后又到寒州，不论是在何处，族中的风气却一直如旧。

“少爷回来了。”

牧府大门前，家仆见牧龙从半空腾云而来，族中立刻欢腾起来，比逢年过节还热闹。

素真道君与梦三生随牧龙参加牧家的家宴，孙儿归来，又有贵客临门，牧九渊老爷子十分高兴，拿出陈酿多年的酒，虽是世俗的味道，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说起来，我这里倒也有一坛酒，乃是昔日一故人所赠，平日里清净，并无饮酒之念，今日难得有宴，不如诸位也尝尝！”

说着，素真道君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只兽皮酒囊，这酒囊以秘法封印，可保其中酒气多年不散，而且愈久弥香。

当素真道君打开封印的瞬间，立刻有无穷的喷涌而出，泛出阵阵金黄之色，竟是在虚空显化阵阵龙形。

“酒气化龙！”

牧龙一见这架势，心中微微一惊，素真道君出手，果真不凡。

随即，牧龙即刻拿出几个玉杯，这都是以秘法炼制，可聚拢酒气的器物，好酒，自然要以好器物来盛装。

“你倒是懂酒，可知这酒为何名么？”素真道君见牧龙的反应，微微一笑

。

牧龙深嗅酒气，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隐隐间竟能令人心中生出无穷战意，随后，牧龙笑道：“盛传，天下有八大古酒，每一种都极为罕见，前辈这酒，光是酒气，便已有化龙之象，料想是其中之一，而且年份极其久远了。”

“正是。”素真道君微微点头，随后又说起一段往事来。

“昔年，我未入蓬莱，游历天下时，曾在南海深处的巨峰之下，遇到一头老白猿，他被人镇压在山下，已有许多岁月，我见他时，他已寿元无几，而我当时，只是个元神境的小修士，无能为力，临终前，说是想吃家乡的桃儿，我问他家在何处，他说在北洲。”

“之后，我跋山涉水，从南海到北洲，用了整整八年，为他摘得几颗家乡的桃儿，只是，我在见他时，他已然陨灭，他家乡的桃儿，又大又蜜，只是未曾吃到。”

“后来，我听山中树妖说，我启辰的第三年，他便死了，临死前，为我留下两物，一物是这一囊酒，另一物，是一卷道经。”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这酒，唤作‘猴儿酒’，是天下八大古酒之一，但我，却从未喝过半口。”

听素真道君说

完，众人一阵叹息。

每个人，都有一番过往，也不可是事事都能赶上，有些事，正因为是成了遗憾，所以即便多年之后，也令人难以忘怀。

素真道君的心中，一定有着许多故事，就如同那一囊老酒，历经多年，也酝酿了许多年。

“尝尝吧，那老白猿，与我有授道之恩，也算是半个师父了。”素真道君说着，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下，而后双目微微合上，品味那酒劲，回忆那段人生。

“我敬前辈为人一诺，山水可平的义气！”牧龙也倒上一杯猴儿酒，古酒入肠，回味无穷。

众人也各自尝了一杯，这等古酒，众生难遇。

待牧家宴席散后，牧龙便知道，自己要做出选择了，准确来说，是云惊鸿要做出选择，但先前她并不知晓，只当素真道君是来做客。

牧龙依旧记得素真道君那句话。

倘若你足够爱一个人时，恨不得给他整个天下，但你却从未问过，他想不想要。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

乔珞璃很早以前便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回归中洲乔家，只盼着再见时，能同步而行，常伴左右。

素真道君与云惊鸿的谈话，牧龙并未去听，他

是在再等云惊鸿的选择，无论是入蓬莱，还是留在寒州，只要是她心中所想，那便是对的。

半日之后，云惊鸿来了。

她满面含笑，却也眼角带泪。

那一刻，牧龙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他将云惊鸿拥入怀中，在她耳畔呢喃。

“当年，你我在嶷陵山脉结缘，我为寻你，如逍遥神宗，却得知你被镇入苦寂寒崖之下，只可惜，当时我太过微弱，无能为力，后来，你我重逢时，我却要离开东荒，前来天墟道宗求道，如今，你在寒州，我也在寒州，却不能时刻在你陪在你身旁……”

“任它大道漫漫，我心有儿女情长，一切寂寥，便不复存在，此生有你，已然不孤。”云惊鸿呢喃间，在牧龙唇间轻轻一触。

而后，她看着牧龙，笑道：“我想，唤你一声‘夫君’。”

牧龙轻抚她如玉的容颜，“是生生世世的‘生’么？”

“嗯。”云惊鸿点点头。

半日后，也是一个黄昏，夕阳映彻东海。

从前的黄昏，是云惊鸿送牧龙离家求道，这一次，换做牧龙送云惊鸿入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