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怀雪深深看了他一眼,道,“靳家……不干涉的,只会顺应。”
他摇了摇头,那话分明话中有话。
但不好理解。
长御沉默下来,很多事情无法再出口。
许久,才又道,“皇上要用厉王的肺,假设丞相府不干涉,那厉王很快便会死,皇上……”
话说了一半,转而道,“夜琉璃的事情,谷主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的眼里,揉不下沙子。”
靳怀雪说,“丞相府也一样。”
夜色沉静了下去,靳兰芝着人,把死去的四人装棺,埋在了宣王府后面的山林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死人。
直到把人埋了,那些人死的样子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和她一般大。
年轻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没有了。
他们本不该死的。
“哥哥,我不明白,朗朗乾坤地下,为什么会有夜琉璃,会有暝山那种地方?是人命如草芥,生杀予夺……暝山,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色里,她的泪光那么亮,透着前所未有的冷锋。
靳怀雪沉吟许久,才道,“暝山……那是一个,只有萝皇才可以摧毁的地方。但是……”他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
说了,也是徒增烦扰。
长御
想了想,“你是说谷主?”
萝皇?
她还有那样一个称呼?
靳怀雪点头,“等一等吧。”
但也没有更多的解释了。
长御看了他好一会儿,也没问。
靳家的事情,自己不想说,问是问不出来的。
然而两个人等到了天亮,卫绮萝也没有出来。
伤患太多了。
祁红袖伤得尤其严重,一个手术下来用了两个多时辰,天都快亮了。
卫绮萝这才去处理其他人的伤口,处理完之后直接没了力气,就那样靠墙坐下,静静地看着一屋子人,悲痛逐渐被怒火吞噬。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路,一步步走过来,自己身在泥沼挣扎,身边的人又一次次的受伤、死亡,失踪……
无论她怎么努力,这一切都在源源不断的发生,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
前天,和萧无妄分别的时候,她还在幻想着,等他处理好了大梁的事情,可以用红酥的身份过来,陪伴她和糖糖一些日子。
糖糖有了小白,又能见到祁长卿醒过来,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可是,这些东西,都成了镜花水月。
她答应了糖糖,说父王会回来,说小白也会,她兴致勃勃的带着小白去找她,可是糖糖却……
所有的憧憬,全都被打碎了。
脑
海里,还是糖糖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
曾经,她的平安叔叔是大英雄,是奥特曼,是天上下来的神仙。
和昨晚,她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骗子。
是卫绮萝。
是那个噩梦一样存在孩子脑海里,杀了她的父王,她的娘亲,她的小白,害死了七七的坏女人。
她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
宁死,都不肯再回到她的身边来。
而她好不容易从夜琉璃救出来的人,现在都在这里躺着,还少了两个。
那两人,死了。
她曾经给他们希望,却亲手打碎了。
愧疚,愤怒,在逐渐的席卷她。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一定要找一个破局的方法!
一时间,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长御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她真的,要考虑在南楚登基吗?
上次在大梁,只是一念之差。
这一次……
不能。
那是凌翊和长御的位置,他们不曾伤害过她,她做不到去抢夺。
卫绮萝深深的闭上眼睛。
前方一个死局,让她看不到方向。
门外,传来了靳兰芝的声音,“阿萝姐姐,你出来好不好?你先出来,吃一点东西……剩下的事情,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我能听见,你结束了的。”
那个声音充满了歉疚
。
她无法不去理会。
卫绮萝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来,推门走出去,“辛苦你们了……等一会儿,大家就都醒来了。”
“快,拿吃的。”
靳兰芝赶紧招呼相府的人。
几个丫鬟上前来,摆了一桌子吃的,靳怀雪看过来,道,“先吃一点,休息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