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本来还扶着她的手蓦地松开了。

楚念禾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豁开了一个口子，汩汩地冒出鲜血来。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失态，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强自支撑着站了起来，冷冷地朝着颜离倾的方向开了口。

“四殿下深夜不回府，倒是有空在这深宫之中闲逛，你就不怕我喊了人来吗？”

楚念禾没有看他，语气很是冷漠。

谁料，那头静静立着的颜离倾却是没有什么反应一般，良久都未开口。

楚念禾只觉得周身都爬满了蚂蚁一般不自在，也不想再与他纠缠这些事了，她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想走开。

可就在这时，颜离倾却意外地开了口。

“你会喊人来吗？”

他没有问她别的话，第一句说的竟是这个。

楚念禾面上的表情松动了一下，可她知道自己此刻留下来便是极大的祸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吭声，又朝前走了几步。

“念禾，你可是在心里恨着我？”

颜离倾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再一次轻易地便让楚念禾停了脚步。

咬着牙忍了半晌的楚念禾，此刻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她强自镇定着情绪回了头，用清清冷冷的语气问颜离倾道：“

殿下说什么？”

颜离倾却没再开口，只用一种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着悬崖峭壁跟前的一株难以摘到的仙草。

楚念禾终是冷笑一声，周身仿佛都沁着寒意。

“殿下深夜醉酒守在我鸢尾阁外，就是为了问我一句恨不恨你？”

“你既如此问了，我便也实实在在地回答你。”

“这些日子以来，我是曾经倾尽全力地恨你。在你故意带我去林奕欢跟前羞辱激怒她，让她打在我的脸上时；在你面对这门婚事毫不犹豫地坦然接受时；在你从未对我解释过半句，甚至连对不起都不曾说过一句时，我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恨过你！”

楚念禾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悄悄地流了下来。可固执的她不想让对方听到自己一丝哽咽的声音，便故意停顿了一下，将眼泪使劲往回收了收。

“念禾，我……”

颜离倾有些手足无措地上前两步，看起来很想解释点什么。

可楚念禾却是倒退了半步，用重新恢复冷静的声音道：“听我把话说完！”

颜离倾站住不动了，眼里的哀伤愈发浓郁起来。

“事到如今，我已不再对你有半分怨恨。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值得我为你倾注

半分心思！从你我相识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我是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你若是不能对我一心一意，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楚念禾浑身颤抖地说到这里，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了。

“不对，是我的错……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与你有什么不必言说的情意。我以为……我以为你会与我心灵相通，与我不谋而合……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她的声音飘忽着，带着强忍着泪水的压抑。若是此时有一盏灯笼照过来，颜离倾应该会看见她脸上沾着多少泪水。而这泪水，全都是他带给她的心酸。

他终于不再有动作，也闭嘴不言了。楚念禾也终是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她一路踉踉跄跄，头晕目眩地回到了鸢尾阁时，眼睛已经肿的像个桃子了。小婵和小苓见到她这个样子吓得不行，只以为她是被谁欺负了，一个说要去找公主，一个说要回府去告诉老爷，慌乱个不停。

楚念禾却不言语，只静悄悄地流着眼泪。她知道，这次见面之后，他和她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瓜葛了。她曾以为自己被挖空的心脏已经

容不下任何人，可如今他住进了她的心里，却毫不犹豫地又走了。她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再一次被人掀开，血淋淋的样子又是可怕，又是让人痛彻心扉。

良久，当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时，却见小婵和小苓同她一起哭了。她的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赶紧将她们拉得近了些，轻轻摸摸她们的脸颊道：“你们这两个傻瓜，怎么也哭了？”

小苓咬着嘴唇不吭声，小婵却是藏不住话的，捂着嘴巴呜呜地哭着道：“小姐一贯是最能忍的，无论遇见什么事儿都面不改色。如今奴婢们也不知小姐究竟遭遇了什么事，小姐也不肯说，您这样哭一场，奴婢和小苓看着真的好难受……”

楚念禾知道她是实心说的这话，心里愈发酸了起来。想了想，她还是将浸润在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回去，将小婵和小苓扶了起来，对着她们二人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平日里事事都只爱忍着，如今哭一场，你们便当我为了发泄罢了。左右我不常哭，你们也不用时时刻刻跟着惦记，今日就当是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可好？”

小婵一听这话，忍不住又是哇的一声哭了。

楚念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