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一路尾随着那小厮到了父亲书房的时候,已经夜深了。
书房里的烛光有些昏暗,看起来倒像是刻意灭了几盏似的。楚念禾屏退了小厮,又在门口叩了叩门,听得屋子里面父亲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时,她便伸手开了门,走进了书房里。
果不其然,屋子里只有门口和书桌的地方燃着两根蜡烛,其余的地方都是暗沉沉的。楚平克正在书桌前闭目坐着,面前摆着一幅写着大大的“静”字的宣纸,而大夫人左青羽,此刻正一脸紧张地站在楚平克的跟前,手里不断地在砚台里磨着墨。
看见楚念禾走进来,大夫人便更是紧张地瞧了瞧她,又不动声色地对着她摇了摇头。楚念禾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便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母亲放心。
“父亲,女儿来了。”
楚念禾轻轻地开了口,语气也尽量柔和了几分。
可等了半晌,楚念禾也不见楚平克有所回应。她想了想,便整理了一下裙摆,在书桌跟前跪了下来。
“父亲,女儿知道您在生我的气,可有些事情,女儿实在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请父亲多少看在女儿平日里还算争气懂事的份儿上,就不要再生女儿的气了吧。”
楚平克本还闭着眼睛,可一听到楚念禾这话,自觉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拍了桌子道:“你争气!你是争气,可这不是你大闹我寿宴的理由!今日来了多少王公贵族,多少亲朋好友,你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真是枉费我还把你当做最贴心的女儿,又给了你那么多的疼爱!你的良心真的是都让狗吃了!”
楚平克还从未对楚念禾说过这样狠厉的话,一时间,楚念禾也觉得眼圈酸酸的,眼泪就要忍不住流出来了。
“老爷……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了,”大夫人毕竟心疼女儿,赶紧端了一杯参茶递给了楚平克,又小心地在一旁劝说道:“念禾岁数小,做事情时难免考虑不周,您就看在她平时如此孝敬老夫人,在宫中又妥帖不惹事的份儿上,就不要生她的气了吧。”
大夫人的话已经极尽中肯了,可楚平克却仍是紧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恼怒二字。
楚念禾看着一脸担心的母亲,只好咬了咬嘴唇,将方才已在眼眶里的泪水又忍了回去:“父亲,母亲,女儿承认,今日之事是女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表妹和七殿下成就一段姻缘。只是……七殿下如此
强烈的拒绝是出乎了女儿的意料,女儿真的……真的没有想破坏父亲的寿宴啊……”
“你没想破坏?”楚平克听罢了这话,怒吼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九九!七皇子对你的情意都在表面上,这金云城里早就传遍了!你为了不嫁给七皇子,就故意将你二妹妹带进了宫里,又将你妹妹送入了七皇子的房里。且不管你二妹妹是否愿意,你楚念禾可还是个闺阁女儿?你作出这样腌臜的事来,难道还求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楚平克一贯聪敏细致,发现这样的细节并不奇怪,楚念禾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他对颜离辰的态度却是让她感到意外,说了半晌,他竟好像是站在颜离辰那一头似的。
“父亲,我是不会,也不可能嫁给七皇子的。而且,那一日是皇后与颜离辰亲自设计,要给我灌了迷药,将生米煮成熟饭。女儿请问父亲,若是我不反击,可要任她们母子鱼肉吗?”
楚念禾直截了当地开了口,竟把楚平克听了一愣。
“念禾,你说什么?”大夫人的声音顿时冷厉了起来。
楚平克一时却没开口,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跪的笔直的楚念禾,脸上带了些耐人寻味
的意味来。
“父亲,有些话我本不想说,”楚念禾的面色清冷,语气也有些疏离:“您可能不知,自我入宫,皇后娘娘就对我百般刁难欺凌,处处为我设下陷阱,想要置我于死地。如今我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放肆!不要胡说,”楚平克虽然话语严厉,语气却带了一丝飘忽:“皇后是同我们一样年岁的人了,她为难你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瞧着楚平克有些不以为然的表情,楚念禾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声音有些发空地说道:“这个中缘由,女儿自然不会知道。女儿只是想告诉您,有些事情已经牵扯到我们这一代了,您若是想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就一定要相信我们,不要为了那些无用的人和过去的记忆,再让我们完整的家分崩离析了。”
楚平克听完了她的话,自是久久都不能平息心绪。而大夫人也陷入了沉思,两人的表情都不如方才那样轻松了。
楚念禾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楚平克还是没说什么话,只抬头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她猜想着父亲是想对母亲说些贴心的话,便懂事地请安出了门,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这一日下来,楚念
禾几乎已经累到了及至,回了院子之后,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兜头就在自己的床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