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楚念禾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一路走来便觉得殿下品味独特,没想到府上就连这喝的水也如此特别,殿下真真是雅清。”
这番话是楚念禾实心说出来的,并未掺杂着阿谀奉承。可颜离倾听罢,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道:“楚小姐可是怕我伤心,才故意没说我这府里摆设杂乱?”
楚念禾瞧着颜离倾眼神中带着探究,心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府里摆设杂乱。她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殿下……殿下一贯在外头征战,这府里没人打点也是在所难免的……”
“哈哈哈……”颜离倾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来:“楚小姐不必刻意说了违心的话,我这府中如此模样,也是我授意下头的人去做的。”
颜离倾说他自己授意的?楚念禾的脑子更糊涂了,她虽没去过几个府邸,也没接触过几个皇子,但她深知这些皇子们都是极重视自己的体面的。颜离倾虽不得皇上宠爱,可也不至于将自己弄得如此凄惨吧。
瞧着楚念禾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颜离倾便站起了身,信步走到了书桌跟前,拿起一本古史记载道:“不知楚小姐可读过这本书,此书记载着一位清正廉明的史官的事迹,说是他俭约爱民,两袖清风,自己的住所仅仅能遮风挡雨而已。”
说罢,他又将那本书放在了案上,轻叹了口气道:“我身为父皇的第四子,虽在战场上拼尽全力,可还是不能为父皇的
子民造更多的福祉。眼下住着这样大的府邸,我也只能尽自己所力,遣散多余的奴才,争一口清正廉明的气罢了。”
颜离倾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倒是真诚,楚念禾仔细地瞧了半天,竟未在他的脸上瞧出半分虚伪来,也是实实在在的难得。
“殿下心系天下子民,念禾由衷的感到敬佩,”楚念禾清清淡淡地说道:“只是,殿下虽胸怀宽广,这份仁爱的心思自己知道便好,这般随意吐露给他人,也是不妥。”
楚念禾的意思很明白,现下朝堂纷争不断,皇上年岁虽大,却没有半分召回太子,或是继立储位的意思。若是颜离倾这般展露自己这份心系天下臣民的心思,就算不被各位皇子参上一本,恐怕也要被多疑的皇上忌惮几分,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可颜离倾却抬起了头,眼神中微微露出了几分冷意:“难道楚小姐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认为只要倾尽全力讨好父皇即可,其余的事情,包括天下臣民,都可抛诸脑后了?”
楚念禾早知道颜离倾是一根筋,虽为人正直,却偏偏不善权谋,是个没脑子的。可如今听了颜离倾的话,她还是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难道这样早地把自己的贤德展露出来是什么好事吗?但凡他能对自己的父皇多一些了解,便会知道他宽和的外表之下藏着怎样的一颗多疑的心,若是他还这样一条路走到黑,难保不会像之前一样,落得个被人关入牢狱,砍杀了的结局。
她瞧了瞧颜离倾,发现他也正有些失望地看着自己。失望便失望,她倒没觉得十分在乎,只是——那些信件却还是需要交予他处理的。
楚念禾没过多解释此事,而是从怀里掏出了那几封信件来,声音平静地朝着颜离倾说道:“殿下若有心思为天下臣民做些实事,倒是不必纠缠于这些伤春悲秋的事情里。今日念禾来,便是为殿下送这些信件的。”
她葱玉般的手指捏着那几封信件,朝着颜离倾伸出了手去。颜离倾的恼怒还未完全消退,见她拿出这些信来,也是冷着一张脸接了过来,随意打开了一封信开始阅读。
依照楚念禾先前的猜想,颜离倾读了这些信件定是会大发雷霆,再自告奋勇去将信件送到皇上跟前。可他皱着眉头读完了这些信时,面上倒是摆着楚念禾未曾料到的平静,手虽攥得露出了惨白的骨关节,他却只轻轻地将那些信又放回了楚念禾的跟前,转身又走回了书桌跟前。
楚念禾心里虽疑惑,可更多的还是觉得十分愤怒。她冷哼了一声,将那些信件又统统地揣回了怀里,站起身说道:“我竟不知殿下同那些畏缩不前的胆小鬼们一样,拿了颜离辰贪污的实证也不肯前去举报。亏我还一心认为殿下是疼惜天下子民的良善之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
说罢,她狠狠地瞪了颜离倾一眼,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可还未走到门口,她便听到颜离倾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
过来:“楚小姐,还请留步。”
留步?楚念禾的心里仍在痛斥身后的人,连头都未回,冷冷地说道:“四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她背冲着颜离倾,并未瞧见颜离倾脸上一闪而过的苦笑。等了半晌,她终于被熬的没了耐心,满心愤怒地回了身道:“殿下方才那副心系天下子民的作态到何处去了?怎的我一拿出这信件来,倒是让殿下遮遮掩掩,这般龟缩不前了?难道你忘了那日在正阳殿门口,颜离辰是如何羞辱于你的吗?”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究竟对颜离倾藏着怎样的情感。她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