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忽然心头一寒。
阮筝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阿孟,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此事事关重大,还不知幕后指使是否另有其人,万不可打草惊蛇。”
孟氏点头道:“老夫人放心,我省得。”
她看了阮筝一眼,咬了咬牙,忽然跪了下去:“晚辈有一事相求!还请老夫人,怜惜一二。”云因连忙将人扶起,柔声道:“孟女君何必行此大礼,您帮了卫平侯府大忙,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有事但说无妨,何必言重?”
阮筝也嗔怪道:“但凡我能帮你的,尽管开口就是。”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孟氏的手臂,示意她坐下说话。
“我们卫平侯府,与你是一样的,都被袁家这几口子人蒙在鼓中算计了多年。”
孟氏忍着泪道,低声道:“说出来不怕老夫人笑话,我生母早亡,自己又是个没本事的,要不然也不会白白遭人算计,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如今我阿耶已另有家庭,儿孙满堂,也只能为我做到这个份上,再多是不能够了。”
阮筝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其实心里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老一辈人常说,宁跟讨饭娘,也不跟宰相爹,便是这个理了。没了亲娘的孩子,日子能好到哪里去?”阮筝已经不记得上辈子孟氏的下场,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袁大郎定然是想要将外室扶正的。
后宅之中想要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病重咽气,有许多种办法。
只要不涉及孟国公府的颜面,孟国公自然不会去追查女儿的死因。
这样一想,阮筝难免心疼这个早早没了亲娘的孩子。
感性上,她怜惜孟氏,愿意助她一臂之力。理性上,他们有着共同的仇人,利益牵扯一块,帮助孟氏对她也有好处。
阮筝微微一笑,道:“我生性好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袁家做出这种事情,摆明了就是打着想要卫祥继承卫平侯府的主意。”
孟氏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阮筝如她所愿,温声道:“若有一日袁家只剩下你一人,届时便是你孀居的身份,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着你一日。”
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
这样的话,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孟国公,也不曾对她说过。
霎时间,孟氏泪如雨下。
她长跪于地,执意要向阮筝深深拜下。
阮筝这样阅历丰厚的人哪里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可她还是心无芥蒂地成全她。
她大可不必如此。
孟氏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
孟氏哽咽道:“我这前半辈子已经被毁了,若老夫人能成全我后半生的清净自在,我原以身报之!”
阮筝笑道:“你可是要过好日子的人,说什么以身报之?”
她温声叮嘱孟氏,在袁家那样的地方要小心再小心,倘若一不小心着了道,那可就挽回不及的。
更深露重,阮筝留她在客房宿了一宿,第二日趁着天没亮,再找辆犊车送她去郊外庄子上避风头。
云因扶着阮筝进屋,合上门后,忍不住骂道:“袁家那群畜生东西!狼子野心!”
阮筝一直没说话,任由她骂。
袁家固然可恨,但对阮筝来说绝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袁大郎的心上人,卫祥的生母林氏。
许是那股子怒意下去了,阮筝此刻冷静无比,甚至带着一抹玩味。
林月是林贵妃的嫡亲姑姑,自己的表姊做了袁大郎的外室,想必林贵妃也是知情的吧?阮筝忽然笑道:“阿因,照这样算来,卫祥和大皇子他们也算是外兄弟呢。”
云因一脸晦气,嗔怪道:“娘子还笑得出来,换作是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袁氏母子扫地出门才好!”
阮筝终于弄明白了目前最大的谜团,无异于心头压着的石头去了大半,自然心情大好。
她不怕有人算计她。
她只怕自己被蒙在鼓里,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阿因,你说阿愚要是知道自己白白给袁大郎养了十年的儿子,会怎么样?”阮筝嘴角噙笑,眼底却一片冰凉,“是会生气愤怒?还是依旧视如己出?说不准,还觉得这算是亲上加亲呢。”
云因知道阮筝算是对卫平侯失望彻底,自然不敢多说什么,斟酌用词道:“大郎虽糊涂,好歹还是知道一些分寸。袁家摆明了冲着卫平侯府的爵位来,大郎再爱重袁氏,想必也是要不留情面的。”
阮筝淡淡一笑,问道:“袁氏母子最近还安分吗?”
云因照实回答。
卫祥如今瞎了一只眼,哪里都不去,只窝在自己的院子,卫平侯和袁氏对他多有歉疚包容,只要不再继续闹出人命,其他也就随他去了。
然袁氏没了管家之权,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把公中当作自己的钱袋子,用到了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