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夜风中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让人无故脚底生寒、背脊发凉!
“求人不如求己?”高隐缓步走来,抬眸看向阮筝,唇角含着淡淡的讽意道:“那阮娘子可有得辛苦了,毕竟儿子蠢笨,侄女无脑,后继无人总归是要比旁人多付出一些的。”
阮筝:“”
她迟早撕了他那张贱嘴!
就算卫平侯等人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阮筝的嫡亲血脉,她自己骂破天去,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阮筝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人,片刻露出假惺惺的笑容,道:“做父母的便是要时时刻刻为孩子操心,魏王膝下没有一儿半女,自然是体会不到这种感受的。此处风大,难为您特意寻来嘲讽我一句,我就不和您争抢这块地儿了。”
“阿因,我们走吧。”
魏王冷不丁道:“阮筝,你不会要为卫秉文守身一辈子吧?”
阮筝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猎猎凉风中,她回过头来,声低无温:“高隐,我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干系。”
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高隐拢袖而立,面上带着赤裸裸的嘲笑。
“阮娘子不会以为我还耿耿于怀当年之事吧?你如今也是为人祖母的年纪,我高隐想找谁不好,至于找你吗?”
这种话说出来。
云因都想夺过阮筝手中的拐杖,给他一闷棍!
羞辱,这就是羞辱!
欺人太甚!
阮筝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好笑。
她理解地点点头,冲他眨了眨眼道:“那是自然。只是话说回来,朱颜辞镜花辞树,人终有老去的一日。幸而我当年嫁得是卫郎君,而不是魏王你啊。否则这个岁数成为下堂妻可就是丢人极了。”
魏王冷冷道:“卫秉文一个短命鬼,你就这么信誓旦旦他不会轻易变心?”
这就过分了啊。
当着人面说亡夫短命鬼。
阮筝笑道:“他自然是千好万好,处处都好,极好极好的。”
反正死了谁知道呢。
魏王冷笑一声,看着阮筝毫不留恋的背影,藏在大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
反反复复。
一如人的心事。
云因小声道:“娘子您是没瞧见高七郎那脸色,黑得不成再黑。看样子被您气惨了!”
阮筝哼笑一声。
比起笑面虎的先帝,高隐这点刺激人的手段还不够格。
在她面前就省省吧。
回去之后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辰。
阮筝又坐了一会儿,等高隐回来,提出身子不适的请求,当今便大手一挥,放大家都回家歇着。
魏王在京中是有自己的府邸的,只是多年不住,总得好好收拾一番。
故而高琛盛情相留让高隐留宿宫中。
阮筝走时,甚至听见一句“这么些年,皇叔身边一直没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若是父皇地下有知,想必也是不放心的,不如”
阮筝心中冷笑一声。
若不是先帝老谋深算,早早定下阿镜为太子妃,她是巴不得高家人自相残杀的好。
坐上犊车,两个孙女一左一右挨着阮筝,目光关怀,生怕她有什么不舒服。
卫瑾道:“大母,您别搭理魏王。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卫珍也紧跟着点头,磕磕绊绊道:“大母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阮筝故意逗她们,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当年你们阿翁死皮赖脸,我可就嫁给魏王了。”
两个孩子齐齐傻眼:“啊?”
云因无奈地看着他们,道:“娘子别吓唬他们。”
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这样告诉孩子们啊。
娘子还说五娘呢,也不看看自己,有哪家长辈这样不稳重,拿自己当年的风流事说嘴的?
阮筝瞥卫瑾一眼,“啊什么啊?人家好歹救了你一次,你倒好,反过来说人家不是好人。”
卫瑾摸了摸后脑勺,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厚道。
可厚道哪里能和祖母相提并论呢?
她见惯了阿耶因为袁氏三番两次忤逆祖母,心中更是暗暗下决心。
她这辈子,只会站在祖母这边!
永不动摇!
阮筝眼底浮现淡淡的欣慰,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两个孩子靠自己身上睡一会儿。
她们今天也累了。
等回到卫平侯府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阮筝刚一下车,便看见卢氏站在大门口,此刻更是捏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连忙迎了上来。
她这个人虽然重孝道,可凡事碰到自家夫君,都是要往后排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