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穆王何事不重来(二)(1 / 3)

姚宝瑛赌着气从正午跪到晚上,水米未进,直跪得膝盖钻心的疼。至晚饭时姚穆偷摸翻进来。

“这又没有人把守,大姊别跪了,起来歇歇吧。”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包冒着热气的胡麻饼,边撕开油纸边道:“大姊饿了吧,快趁热吃。”

趁姚宝瑛撕饼时,姚穆絮絮道:“归根结底还是我不争气,不肯吃苦,估计选不上齐王侍读了。每天更是光想着玩……”

“那你能改吗?”姚宝瑛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嚼着问他。

姚穆迟疑了,姚穆愣住了,姚穆思考该怎么回答能够圆滑而不失体面。

姚宝瑛苦笑着轻轻扇了下姚穆的脑袋,“小子,你不赌不嫖就已经是好儿郎了,再好好读书,勤学弓马,来日继承爵位,荫个好官,只要你不是傻子,就能过好的。”

“那大姊为什么不肯过爷娘筹划好的日子呢?”

姚宝瑛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正色道:“大约是你这条路是一条看不到头的太平道。而我的那条路,尽管也很舒服,却是穷巷。即使我知道我如今已胜过很多娘子了,可我贪心,更想要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你看,你改不了,我也很难改。”

姚穆似懂非懂,还想问什么,明氏已走了进来。

“也许你想要的那条路,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走呢?”明氏叫姚穆出去:“我和你大姊说说话,你回去读书吧。”

姚穆行礼告退。

明氏身后跟着的赵妈妈把食盒放下后也关门出去了。

“你阿爷来找我了。”明氏坐在姚宝瑛身前说道。

“阿爷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明氏语气十分平淡,说道:“他大约有些后悔听阿翁的话把你假作郎君教养,不过也不见得有多悔恨,下午叫了梨花院的琵琶女,现在和顾姨娘在碧溪堂厮混。”

明氏凝望着姚宝瑛瓷白细腻的一张脸,觉得很熟悉。姚宝瑛净挑着她和姚令圻好看的地方长,眼睛是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七分飞扬妩媚像明氏,余下三分随姚令圻圆润和善,气度上又意外承袭了她祖父姚韶,力求事事圆满滴水不漏,这些综合在她身上,令她极富有亲和力。

事实如此,见过姚宝瑛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天然对她多一分好感。

她既有些像少年时的明氏,又远远好过少年时分的明氏。

“我自懂事起,就知道平原明家的荣誉和权柄,全来自祠堂里如山高的牌位。大周开国至今,边境始终不稳,靺鞨人,甲戎人,苍山人,还有已经被灭国的乌兰人,哪家都有明家的血仇。我阿爷,我没见过的大伯父,疼爱我的叔父们,我的二哥、四哥、五哥,先后变成祠堂里冰冷的牌位。我之前三代,嫡支死在战场上的就有八人,加上三个哥哥,就是十一人,族中分支的儿郎就更多了。因此我平原明家满门忠烈,不是浪得虚名。”

明氏捻起三支香,引燃了插到祠堂供桌下的铜鎏金香炉里。

“出嫁以后,我就不配进家里祠堂了。这里的牌位,还没有明家一半多。”

姚家祖上是南安姚氏,乱世之时,家族衰颓,先祖一度落草为寇,而后被太祖收服,共同打天下,得了县公爵位。后来因为卷入谋反大案,被夺爵抄家,成年男子一律流放岭南。姚韶的父亲因为年幼,是当时唯一幸免于难的男丁。而后姚韶再读书中进士光复门楣,又是二三十年的事。故而姚家的宗祠,只有一套嫡支先祖的牌位,置身祠堂细看,木制牌位上的金漆都还算新鲜。

一百年的时间,姚家起复几次,实在坎坷。

明家虽然是安安稳稳传承至今,却依然不算枝繁叶茂的大家族。

原因无他,因为战争而死的男人太多了。

明氏娓娓说起早年的故事:

“你和你祖父很像,脾气秉性,简直是如出一辙。你祖母在闺中时是不识字的。很奇怪是不是?秀山濮氏,堪称天下士族之首,纵使是分支,可也应该有好教养是吗?”

姚宝瑛点点头。她印象里的祖母十分慈爱开明,教她打算盘记账理事,又教她人情往来,绝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

“因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着光鲜亮丽,却有一门的污糟事。你祖母是庶出,还没有亲生兄弟,在濮家更没有好待遇。她还在时,常与我说起年轻时候种种不堪往事,那等艰苦,不是你我这样娇养长大的能明白的,她是费尽了周折才得以嫁给你祖父的。这是一场豪赌。好在她赌赢了,你祖父听闻这些,婚后亲自教你祖母读书写字,更发誓姚氏后人无论男女,都要读书明理,严绝内斗。因你是姚家几十年来唯一得活的女孩子,而后家里又几年没有儿郎诞生,你祖父便拿你当儿郎一样教养,你阿爷学的,你都一样不差的学了,你也确实不负众望,从小就异常聪明,又肯努力,后来即便有了四郎,他们对你的爱重仍不减分毫。这是你的幸运。”

“确实,祖父祖母在时,待我很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