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太师的字当年也曾轰动京城，不少人争相买他的名帖模仿，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的一字便值千金。

可如今却无人问津了。

文老太师一身白衣，仿佛寻常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不出他曾位极人臣，也曾在金銮殿上一笔一划勾勒大盛朝的江山。

他站着，纹丝不动。

“你既然是读书人，便也应该受过文家私塾的教导，老太师便是你的老师，你这样带着官兵冲进恩师家中，难道这就是你的利益吗？”文荪希不依不饶的说着。

文家私塾是老太师为了那些家境平寒无法读书的人设立的，不收束脩，还有免费的住处，每日有两餐免费

的餐食，莫家客栈门可罗雀的时候，莫桓祁也确实曾受过莫家书塾的恩惠。

莫桓祁抿唇，他的目光如炬，脸上是刚正不阿的神情。

文家众人也七嘴八舌说起来，说他不知道报恩，说他不是文人，更有人说他不配为官，不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莫桓祁一言不发，文老太师确实对他有恩，但陛下对他也有知遇之恩。

一番声讨中，莫桓祁缓缓摘下头上的乌纱帽，伸手撩起衣角，对着文太师府朱红的大门跪了下去。

一瞬间鸦雀无声。

“老太师，我家道中落，也曾受过文家书塾恩惠，也是看着书塾那副对联读书，

日夜苦读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你是我的恩师，但陛下的知遇之恩我不得不抱，请见谅!”说罢他缓缓附身，对着太师府扣了三个头。

书房中静心练字的文老太师手腕一顿，心中早已谋划无数次的笔迟迟没有落下去。

周围依旧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许久之后，莫桓祁缓缓起身，将手中的乌纱帽戴回头上，方才他是以为穷学子感恩恩师，现在他便是陛下的亲信，定要忠君报国。

“给我搜。”转眼间莫桓祁脸上已经再无其他表情，对着身后的金羽卫挥手，众人立刻涌进了文太师府。

文家大势已去。

文家子孙们依旧不死心的挣扎着，以读书人自诩的他们骂起人来丝毫不逊色于街头的泼妇，什么样难听的话都有。

莫桓祁依旧挺直了腰杆站在门口，等着众人的消息。

“不用找了。”文老太师缓缓从书房走出来，看向莫桓祁时，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还有长辈对晚辈的慈祥。

文荪希迎上去紧张道：“父亲。”

文老太师看也不看他，缓缓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而来，走吧。”他坦然摊开手，示意一起出去。

莫桓祁也是一怔，没想到会这么简单。他恭敬行了个礼，跟在文太师身后。

街上，满街都输年轻的

学子，对他们来说，文老太师是和神差不多的人物，他们个个满含热泪，满是不相信。

路边的马车早已经备好，文太师缓缓上车，年过八十的他身子骨依旧硬朗，莫桓祁伸手扶他，他也只是摆摆手，示意不用。

坐在马车上，文太师转头看了一眼莫桓祁，声音慈祥满是期待：“你担得起文人风骨，你那篇策论我看过，写的很好，若是文家能有你这样的后辈，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莫要忘了你的初心，不要像我这样，一念之差悔恨终生。”

莫桓祁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他愣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文老太师满脸欣慰的关上车帘，众人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