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连忙拉住宋村长,说:“别折腾,就大家用的茅房就好。”
宋村长急切地说:“你不一样。给你用,总得用好一点儿的啊。这样吧,我们临时给你箍一个新马桶。”
钱飞几乎给她跪了:“……求求你让我做个人好吗?普通茅坑就好,在哪儿?”
进了茅房,钱飞蹲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次放松之后,恐怕就将面对一段战斗的生活了。
与此同时,他听到茅房外面孩子们好像奔走相告的样子。
他们嚷嚷说:“钱总在茅房,钱总在出恭!”
什么玩意儿,这也奔走相告!
钱飞的表情顿时变得像是看到了一满满一坑的屎一样。
还别说,这真的是孩子们从来没听说过的新鲜事。
他多蹲了一会儿,等到外面安静下来,才系好裤子,洗了手,轻手轻脚出去。
赫然,只见二十几个小孩,从七岁到十三岁,在茅房门外夹道相迎。
孩子们每个人手里都捏着几张纸,一脸的憧憬、崇拜与孺慕。
钱飞当场石化:“……”
所以你们是等着给我送纸的吗?
假如我在里面喊一声“纸不够用”,你们就会一起冲进去,争先恐后地递纸给我,是吗?
这村子里真是没法待了。
从带纸的风格,可以看出孩子是懂事还是不懂事。
懂事的孩子,用的是写满了字的草稿纸,或者是从旧作业本上撕下来的。
不懂事的孩子,手中捏着的是白纸。
如今在泡泡村,白纸很贵重的,要老太太上地面去采买,才能带回来几沓。
不要这么不懂事啊!
可是那个年纪最大的,稳重认真的,十三岁的孩子,电学基础功课做得很好,为什么他的手里也拿着白纸?……
难道正因为懂事,所以想要拿出最好的白纸,给钱总在茅房里使用吗?……
钱飞泪奔。
温柔憧憬,最为致命。
待不下去了。
在温暖的村子里一分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他低着头,一路跑到泡泡村的出口洞穴,跳了进去。
……
钱飞在地面上出来的地方,是在树根之下。
太阳已经落山,这里是夜晚的毒虫林。
蚊子的密集程度是白天的十倍,大量的萤火虫在蚊群中照亮。
萤火虫使得毒虫林在夜晚甚至比白天还要明亮一些,只是光影飘忽不定,往往此处惨白时,彼处就是漆黑。
而蝎子、蜈蚣、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毛毛虫也出来了,满地乱爬,使得地面上像是有一层蠕动的、柔软的黑褐色地毯,夹杂着鲜艳而不祥的红色、黄色条纹。
钱飞刚一露头,就被毒虫爬满了全身,如果只靠他自己,真的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支撑不到。
他小心地张开嘴,呼喊:“救命。”
片刻之后,净草带着一阵劲风赶到,把他拎了起来,猛地抖了几抖,又在他胸腹之间重重捶了几拳,让钱飞险些把在村里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他没法抱怨什么。
净草每一拳都打死了他身上的一只蝎子,这是在救他。
净草放出鲜蓝色的真气,逼退了身边的密集毒虫,对着手腕上的金丝说:“我找到钱大叔了。”
不多时,李木紫与冯瑾也都赶来。
女郎们都是眼中噙着泪花,看到钱飞活生生地现身,比过年还要开心。
假使换成是某种智商是硬伤的人,可能会得意洋洋,说“总算逮到你了,让我好找。你尽管跑啊,我知道你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但是三女没有辜负钱飞的期待,她们都能懂得钱飞举动的含义。
制造混乱,从她们眼皮底下逃跑,那是对她们的示威,告诉她们,盯着人出恭,每天催着去挣钱,做得太过分。
而现在钱飞主动回来,在入夜后的危险的毒虫林,仍然冒着生命危险来找她们,那就是对她们的让步。
这让步是至为宝贵的。
他明明可以一走了之,却还是回来了,是主动同意了让她们跟随,同时也让债主们安心,展示了自己的担当。
钱飞其实也可以从泡泡村的甜水城出口出去,那里比较安全,不过他不打算在她们面前展露太多的特殊之处,而且也不希望她们真的在毒虫林寻找三天三夜。
入夜后的毒虫林,背后是火山寺的十万刀悬赏,对于一个尚未真正团结紧密的三人团队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她们问钱飞能不能自己走,钱飞说能。
于是三女以三角形围住钱飞,净草与冯瑾在前面左右开路,李木紫殿后,朝着出山的溪涧口突围。
在钱飞刚刚失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