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打断了墨寒昇的悲伤。

他如梦方醒，飞奔到电梯，拼命的按着上楼的按钮。

红色的数字标识卡在十三楼不动，墨寒昇骂了一句，转而跑向楼梯。

手脚并用的跑到楼顶天台，果然看见白芷柔的背影。

她正坐在边缘，两条腿已经耷拉在外面。

天色已暗，周围乌蒙蒙一片，好似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芷柔这抹亮色。

尽管这光亮如萤火般脆弱。

在宽大病号服的反衬下，愈发显得白芷柔瘦得伶仃可怜。

不敢惊动她，墨寒昇放轻脚步，一点点靠近对方。

凑近些他才听见，白芷柔正哼唱一首粤语歌。

一首当年两人都很喜欢的粤语歌。墨寒昇喜欢，是觉得旋律好听。白芷柔则向他讲述了歌曲背后的故事。

一对男女跨越世俗偏见相爱，为了能长相厮守逃进深山，两人在隔绝人烟的地方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为了心爱的女人出入方便，男人用双手在峭壁上开凿出数千级石梯。白芷柔每次讲到这里，都会满脸憧憬的说，每走一步石阶，都是对方的一句表白。

那是世上最浪漫的礼物。

墨寒昇没想到像她那样清纯时尚的女孩子，却有着如此古老浪漫的情怀，本来只想玩玩的，竟不自觉对她动了真心。

女孩的哼唱纯净如天籁，墨寒昇用心听着，他突然意识到，从前的芷柔又回来了。

更确切的说，芷柔从没离开过，一切都是他为自己的动摇找借口罢了。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旋律中止，白芷柔迟疑着回头，一眼看见墨寒昇，她惊呼一声，身子晃了几下，差点摔下楼。

墨寒昇吓得魂飞魄散，正要冲上去抱对方下来，就见白芷柔迅速站起身，一只脚踏出楼外，“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跳下去！”

“别……我求你，千万别做傻事。”墨寒昇吓得不敢动了。

白芷柔收回腿，定睛看着他，突然捂着脸哭了，抽抽噎噎道：“寒昇哥哥，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她气得跺脚，又似乎抻到了伤口，忙捂住腹部。

“我来看你，有什么不对吗？”墨寒昇小心翼翼的问。

白芷柔小脸都哭皱了，“太丑了，万一我摔得断手断脚，或是脑浆迸裂……我不想你对我最后的印象那么糟糕！”

墨寒昇又是感动，又觉得可爱，死都不怕，却怕被他嫌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孩子！

“那就不死，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他放柔语气。

白芷柔摇头，眼中满是忧伤，“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过好日子呢？”

“傻瓜，怎么会没有我呢？我保证……”墨寒昇心中一凛，重重的吞咽下口水，他朗声道：“等你一出院，咱们就结婚！”

“你骗我。”白芷柔咬住嘴唇，“你早就变心了，寒昇哥哥，你不用白费力气，你能救下我一时，又能救我一世吗？总有你看顾不到的时候，而死又是太简单的事。”

她呆呆看着楼下，警车救护车都到了，人群被疏散到外侧，工作人员熟练的拉网、充气垫。

“我没骗你。”墨寒昇忙道：“我知道错了，芷柔，等你身体养好，我们就重新开始，正如你所说，我能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你看我后面的实际行动就是了。实在不行，我发誓……”

白芷柔打断他，“我相信你，别乱说话，也没个忌讳。”

墨寒昇心中一甜，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如此贴心。

“可一切都太晚了。”白芷柔神情越发绝望，“咱俩缘分断了，你回去跟她好好过日子吧，她能给你的，我给不起。”

“不就是孩子吗？”墨寒昇冲口而出，“咱们可以领养，或是不要孩子也挺好，乐得逍遥自在呢！”

天色更阴沉了，两人之间又有一段距离，他已经看不清白芷柔的脸。

因此没留意到对方嘴角上勾了一下。

“我不想给你压力，可我实在不知道离开你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喃喃道。

墨寒昇感动得热泪盈眶，“那咱们就永远在一起。”

边说边试探着朝前迈步，见白芷柔不似之前那样抗拒，他干脆加快速度，上前一把抱住对方。

两人脚下距离边缘不超半步。

秋风凛冽，倘若一个站不稳，都容易掉下楼去。

墨寒昇没急着把白芷柔拉回到安全区域，他苦笑道：“你要还想寻死，就带着我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白芷柔身子一软，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她声音更软糯，“我才舍不得你死。”

“那你就别寻死，咱俩都别死，起码活到一百岁才够本。”墨寒昇咬住她耳朵，把她打横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