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坷问了一句书院为何如此用意的时候,这八人还并未觉得这问题有什么重要的。他们也并没有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四海院长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人畜无害的人,陛下看不上。他们更加没有想到考核是从这一刻就开始的,当然也就无从想到淘汰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叶无坷也没急着要他们的答案,而是继续说道:“你们几个就先在此等候,在朝廷拨款下来之前,你们在这里的生活都需要靠自己。”“待四海堂的学生全都到齐之后我才会再来,陆续到来的学生由你们互相转告,就在此地不要离开,遵守秩序。”御史左台的向征立刻问道:“院长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在这的生活要自己解决”叶无坷点了点头。同样来自御史左台的高德看着四周这破旧的房屋已经荒草丛生的地方忍不住自语道:“所以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了”叶无坷还是点了点头。御史左台来的两个人明显有些不适应,但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抗拒。可是来自礼部的两个年轻人显然脸色更不好看,两人窃窃私语着这种鬼地方干脆就直接走了吧。可是他们又不敢。直接回去的话,别说以后进不了四海堂,也进不了鸿胪寺,连礼部也不可能纵容他们。可能就是因为出自最讲规矩和礼数的地方,这两人一致认为这样于礼不合。叶无坷却似乎懒得多解释什么,这让八个人的理解是院长大人把他们丢在这未央湖一侧自生自灭了。虽然不理解,可兵部派来的四个年轻人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没有人询问什么,他们在叶无坷交代完之后就转身走向那片建筑。不久之后,四个人就将身上的军服外衣脱了,配合着将一个庭院打扫出来,干了这些活儿之后又去寻找食物和水。叶无坷干脆就走了。像个挑剔的客人,只是忍着没说换一批。连大奎二奎都觉得姜头好像有些装,但他俩才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姜头什么坏话。而且他们两个始终坚信一件事,姜头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三奎似乎理解了叶无坷的意思,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叶无坷笑问:“三奎哥,你在想什么”三奎看向叶无坷问道:“这是不是就是考题了题目是开荒。”叶无坷点头:“是的。”三奎道:“虽然我没有读过那么多书,可在咱们村子里要觉得田不够种粮食不够吃那自然就要去开荒。”“鸿胪寺要办的都是大宁之外的事,就相当于在村外开荒,这些新来的学生他们虽然读过不少书学过不少东西,可他们欠缺基本上的生存技能。”“也不只是生存,还有扛住压力,在这无人问津让他们自生自灭一样,他们的心情一定不好过。”三奎说到这看向叶无坷问道:“姜头,他们之中不合格的都要淘汰掉”叶无坷道:“是的。”三奎有些担忧:“可这些人都是其他衙门挑出来的人才,还没有正式开课就被你淘汰掉的话,不只是他们脸面不好看,连他们背后的老东家都跟着脸面不好看。”叶无坷笑道:“如果是找脸面上好看,陛下就不会让我做这个院长了。”他解释道:“哪怕换来关寺卿亲自主持四海堂的事,他也不得不考虑这些,考虑人际之间的关系,衙门与衙门之间的协作,我不用,我愣。”三奎恍然大悟:“懂了,大村长就是觉得你没有顾忌,你和各衙门的老大都没有什么交情,也不必在乎交情。”想了想,三奎又摇头:“不对,是大村长就不希望你有这些交情,大宁不缺会做官的人,缺不会做官的人。”叶无坷道:“三奎哥,你也来鸿胪寺吧。”三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廷尉府锦袍,有些不舍的说道:“我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从小到大,这是最好看的一套衣服了。”叶无坷道:“身兼两职拿两份工钱这种事我可干,你亦可干。”三奎都笑了。“可是姜头。”三奎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我们都和你一样身兼数职领几份月俸,这样会不会让人说闲话。”三奎说:“我听闻,御史台就是专门说人闲话的地方,而且他们还不是自己说,是向大村长说。”也不知道三奎为何如此固执,连二奎都知道那要称皇帝的人他坚持称为大村长。叶无坷回答道:“我们一直让人没的说,不好,这世上哪有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人呢”“所有人都期盼着这世上多一些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人,所有人又都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问题都没有的人。”他看向三奎:“方县堂用了一生来证明他没问题,可我们一个念头他就脏了。”叶无坷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从西北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没有人相信一个人是干净的那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人会相信除了人之外的任何东西是干净的,唯独就不信人自己是有干净的,我路上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大多数人多多少少都不干净。”“姜头......”三奎打断了叶无坷的话,再看向姜头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带着些心疼。“没事三奎哥。”叶无坷道:“我知道你心疼我,觉得我出村之后被外界影响连心思都变了,我只是得让人看到咱们些许不干净的地方,我希望我们都能做方县堂,但都不是方县堂。”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三奎感受到了姜头复杂的内心,所以他更心疼这个弟弟。“三奎哥,你看,这世上纯粹干净的人多可怕啊。”叶无坷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么少却让所有人都忌惮,少到如我这样一个比方县堂差远了的人都能被委以重任。”三奎总算理解了姜头的意思。大村长需要姜头和方县堂这样的人,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