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安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沉默地咀嚼着。
直到沈瑜礼有了饱腹感,两人都维持着这种僵硬的氛围。
沈瑜礼抬头,就见孟回安还在无意识地进食。
“孟……”
孟回安咽掉了口中的饭,抬起头,神色怔愣,打断沈瑜礼的话头。
“沈瑜礼,你别这样好不好。”
“!!!”
沈瑜礼对上自己那双泛红的眼睛,呼吸一滞。
“我不能适应。”孟回安再次开口。
很突兀的,没有情绪的眼泪随着这句话大颗大颗地滑落,孟回安神色木讷,似乎根本没有意识。
孟回安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情绪敏感,考虑过多。
从当初双亲争吵,她麻木地讲出那句——
“你们别吵了,方便的话你们每个月给我生活费就好,我哪里也不去。”
不缺钱的人遇到能花钱就可以省去的麻烦,自然表示十分乐意。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亲情,顾及自己利益的大人很愿意每个月花上三百块摆脱一个七八岁的拖累。
至于具体是七岁还是八岁,那两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的大人还会记得吗?
答案并不重要,反正,最后三个人都很开心。
孟回安提出了一个三方都满意的建议。
然后的然后,孟回安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习惯如此。
孟回安应该是病了,但她不能承认,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过分的矫情。
她过的没有那么苦,只是太贪心了,过分的想要渴求不属于她的东西。
以至于,她不能感受到善意。
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滋生的欲望。
所以她一向习惯逃避,独来独往,让自己的时差颠倒,刻意和人群割裂开。
互换身体这件事对于孟回安来说是一场灾难。
意外的,强制性的将她和另一个人绑定,强行建立起了不必要的联系。
她很害怕。
孟回安装不下去了。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孟回安的哭是没有声音的,她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滑落,只有在鼻涕试图越界的时候才会发出一些动静。
无声的歇斯底里。
孟回安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六年?
记不清了。
她仿佛丧失了流泪这项宣泄情绪的方式,即使难过也只是在心里闷着,最后任由情绪慢慢散去。
因为孟回安很清楚的知道,她的眼泪不会有任何价值,顶多给自己带来肿泡眼的麻烦。
后来哭不出来或许也有过度用眼导致眼干眼涩的原因吧,即使是打哈欠她的眼睛也很难凝出泪水了。
孟回安的情绪早就是用一根细绳挂在悬崖上的巨石了,现在不可控外力剪断了细绳。
“轰隆……”
巨石滚落,在谷底炸开,尘灰弥漫。
…
“回安……”沈瑜礼无措地僵在原地,继而手忙脚乱地扯了纸巾,绕到孟回安身侧。
可他擦拭的速度根本比不过孟回安这么多年存续的眼泪。
沈瑜礼知道是自己引起了对方的反应,最后干脆放弃擦拭,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脑袋,口中一遍又一遍的低喃:
“对不起……回安……对不起……”
…
孟回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是知道的吧。
她在哭,在发泄,在表达。
在用眼泪换取利益。
孟回安在示弱,或者说在用示弱争夺主动权。
看吧,像野草一样长大的孩子总是知道如何发挥自己仅有的筹码。
“沈瑜礼,为什么。”
孟回安哽咽着开口,没有语气。
“无论是谁,你都会这样吗?”
孟回安从沈瑜礼怀里挣脱开,眼神直愣愣的灌进沈瑜礼复杂情绪的眼睛。
沈瑜礼放下手,蹲下身子,视线由俯视转变为仰视,他抓住孟回安的手,神情近乎虔诚。
“不会的,只能是你。”
…
为什么?
…
孟回安沉默了,她很难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逼问什么。
会越界的。
她凭什么呢?凭自己根本不记得的过去?凭少年一腔热忱毫不掩饰的偏爱?凭那个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自己?
孟回安扯过纸巾,安静的擦着眼泪和鼻涕,没有回应。
沈瑜礼不了解孟回安,所以才会没有妨碍地说出哄人的话。
可孟回安知道孟回安有多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