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栀栀头也不抬,手上麻利地干着活,“唐将军和我一个伙头娘子有什么好谈的?”
唐禹泽清冷的脸上显出几分落寞,“我知你厌我,当年我为了家族的存续,不得已使沐家卷入纷争,真是不义之举……”
沐栀栀敷衍道,“哦。”
唐禹泽难堪地垂头,“还有,你给我的赤图花粉,我拿来做了些文章,抱歉……唐家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风浪,需要保持一些面子,也只是迫于无奈。”
“哦。”
沐栀栀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想快点把活干完离开。
“栀栀,你能不能——”
哗——
沐栀栀猛地把铲子丢进锅里,溅起的水打湿了唐禹泽的衣衫。
“唐禹泽,总把自己摆在一个纠结痛苦的圣人位置上,有意思吗?”
“做了就是做了,你再怎么找理由,不可否认最后你都会得利,享受了好处,却把自己装成受害者,那我们这些受你牵连的人就是活该?!”
唐禹泽被她怼得愣住,而后深深叹气,“你果真是怨我了……”
“我不该怨吗?”
沐栀栀冷眼看他,“你的大义凛然,牺牲几个小角色以成就更大的图景,看上去何等光彩,但有没有想过,那些你轻易牺牲的人,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的命也是命?”
唐禹泽摇了摇头,眼里划过一丝痛苦,“我尽力了,既然你非把我当罪人,那我受着便是……”
“呵。”
沐栀栀嘲讽望着他,“你真是比这大铁锅都能装!”
她冷笑着道,“听说唐将军仗义,还养着战死兄弟的家眷,不知……那位假扮胡人的死侍,他的妻儿老小,你也养着了吗?”
唐禹泽陡然僵住。
沐栀栀无视他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欸,我见唐将军煞费苦心,宁愿牺牲一人性命也要我相公上战场,这不就带着他来了么,谁知还是惹您不高兴了……”
唐禹泽颤抖着唇,“栀栀,一将功成万骨枯……”
“恰恰相反,”
沐栀栀冷冷道,“成王败寇,成事者没有大义凛然、没有光明磊落,他们有的一向是胜者为王的霸道,你若是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干了缺德事,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如此惺惺作态,反而令人作呕。”
唐禹泽已经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似乎她总是如此,有时撒泼难缠,令人招架不住,有时洞悉一切,言辞犀利直戳人肺管子。
曾经他以为自己做的正确的事,被她一说,他便无地自容。
偏偏他不觉得生气,只会……
“若我早些遇到你便好了。”唐禹泽望着操练场那边,神色莫名。
沐栀栀仿佛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连忙表态,“早点遇到,也只是让我早点讨厌你罢了。”
她又收拾起碗筷,嘴上开始赶人,“你放心,大战结束我和阿渊哥哥便走了,不会抢你的功绩,你若有闲心在我面前卖惨,不如用你的好脑子想想,怎么在战场上杀敌。”
她曾读过些书,只能想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所以她才会叫秦渊苦练射箭。
但战场布局,不是她能指点江山的。
秦渊那个脑子,更做不到。
他们要想早点回家,只能先稳住唐禹泽这种满肚子弯弯绕的,让他安心打仗,免得他在不经意的时候使绊子。
唐禹泽听明白她的意思,心下有些怅然。
他过来找她,原就是为了打探秦渊今后的去处。
如今得了肯定的答案,他反倒像是落了下乘……
罢了,再多说也是自取其辱。
“打扰了,往后我不会再主动找你。”唐禹泽朝沐栀栀拱手,转身离开。
他说到做到,直至大军出发安营,他都没再找过沐栀栀。
平日遇到秦渊,也是退避三舍的态度。
大帐里,齐斌叫来众位将领,针对秦渊的能力制定作战方案。
“末将自以为,应先让秦渊在几场小型冲突上露脸,只使用大刀做武器,等他崭露头角,突厥王警觉部署对付时,再由末将假扮秦渊,引突厥王进入射程,争取一击毙命!”
唐禹泽率先发言。
齐斌捋了捋胡须,点头,“倒是和本将军想得大差不差,只不过……”
他看向唐禹泽,“假扮秦渊引突厥王追击,此事风险甚大……你是副将,不该轻易涉险。”
齐斌扫了底下的其他人一眼,指着一个壮汉道,“子旭是惯用大刀的,和秦渊身形也相差不远,他去更合适。”
陆子旭也是战场多年的老将,自是不怕死。
他上前一步,声如狮吼,“末将愿往!”
唐禹泽抬手阻拦,“那突厥王狡诈谨慎,一般人怕是难以引他上当,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