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京城内入夜后许玦一直在房中逗弄着煜儿。摇篮中的婴孩瞪着乌溜的小眼珠好奇打量着周围,他早已会笑,每次见到父亲那纤长的手指在自己面前晃动时都会发出咯咯笑声。许玦鬓边一缕发丝落进摇篮,被煜儿那双稚嫩的小手抓住,说是婴孩,力气却出奇大,扯得许玦生疼,但他丝毫不恼,只会笑嗔着叫孩子放手,即便婴儿还听不懂。只要想到那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许玦内心便会生出一种奇妙感,绕得自己云里雾里,觉得给他再多宠爱都不够。他用力抓扯自己发丝也好,用刚长出一块乳牙的嘴咬自己手指也罢,许玦皆是乐意,巴不得他多与自己亲近。婴孩玩够了也笑累了,盯着父亲那张美丽又令他安宁的面容悄然阖眸,而后陷入酣睡。是时,玉翘端了一碗细米粥自门外而入,她步子轻悄,以至于走近时,背对她而坐的许玦都还未曾察觉,直至木盘与桌案触碰发声时他才抬起头。“这是给孩子喝的吗?”许玦从月形矮凳上起身,盯着那青玉碗中熬得几乎成糊状的细粥问道。宁王府不缺乳母,煜儿才小半岁,尚且不必进食五谷,他也未曾听说玉翘有为孩子做辅食的打算,现下满心疑惑。“给大孩子的......”玉翘一开口便带了笑,身子恢复后,气血也变得充盈,笑起来眉目含情,风华更胜从前,面对丈夫的疑惑,柔声打趣一句。“我见夫君黄昏时分才回到家中,晚膳也好似没胃口,这才熬了些鸡汁细粥,既落胃又不至于没滋养。”许玦眸中刹那间泛起惊喜神色,略羞惭道:“这些交给下人做就好,怎还自己动起手来,我都不知如何谢你......”一个“谢”字,客气又生分,少许失落感在玉翘心中悄然游走。她刚沉浸到这片浅淡的失落中,便被许玦一把拉了回来。他拥她入怀,顺势在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心绪荡漾:“你可知晓,如今我都还似活在梦中......自十岁那年随表兄跑出宫遇见你,我便喜欢你,后来你也是如此关心体贴,替我考虑周全。可我从小胆怯,直至你们被赐婚都说不出个‘不’字。从那以后我便开始想象自己往后奉旨娶妻,与一位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子虚度一生的局面,想得多了,也就认命,认下那才是现实,不敢肖想此生还能娶你为妻,有一个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他的表白情意绵长,还隐隐透着卑微,听得玉翘半是羞怯半是心疼,黛眉微蹙,回应:“两情相悦之人不就该在一起么......爹娘让我做个淑女,尚可妥协,可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即便赐婚在前,玉翘仍渴望最后与相爱之人厮守一生。”许玦心跳加快,激动中掺杂着欣慰,叹道:“每日回府见到你和煜儿,都好似踩在云端,我真怕哪日梦醒见不到你们,若能留你们在身边,即便让我付出所有都值得!”“那我掐一掐夫君,看看是不是在做梦!”玉翘含笑应着,那笑声并不清脆,像是一匹绸缎,轻柔地抚过许玦耳畔,接踵而至的是一阵稍使力的揉捏。许玦感到脸颊处传来痛感,眼前一切并未消失,他就那样盯着玉翘看,多久都不够,直至吻上她柔软的双唇。良久,二人分开,许玦深呼一口气,道:“就当那些懦弱是在前世,往后我定不会让你们母子担惊受怕,我要给你们世间最好的......”玉翘一双藕臂搭在他肩头,温声细语:“我现在有富足生活以及相爱之人,已经很幸福了,只盼着煜儿健康成长,家人早日回归,只是还愧对纾雅,我也想倾尽全力补偿她。”许玦眸子下移,微红的眼睑稍被隐藏,略锐的嘴角开合一回,才含糊说着:“表兄与纾雅妹妹定会苦尽甘来,你不也说他们喜结连理了么......放心吧,待我平步青云之时必然不忘当日之恩!”闻言,玉翘当即抬手捂上他的唇,目光警觉地移向半开的房门,确保那黑漆漆的庭院内没有外人后方才收回。“胡说......”许玦并非常人,他生来便是皇子,已然贵不可嘉,玉翘明白他所说的“平步青云”,意指即位大统。忽闻屋外有细碎脚步声,二人屏息片刻,只见门口来人是玉翘的贴身侍女珠玑,这才松一口气。珠玑急促而来,屈身行礼道:“殿下,祁将军来了,正在前院候着。”祁昌华身份特殊,先前为从四品将军,自是不可屈尊当个侍卫,皇帝遂令其暂代宁王府长史一职,品阶不改,并赐下宅院以彰器重。被皇帝召至京城后,祁昌华于宁王府小住一两月,待御赐府邸整装完毕才搬去那座私宅。如今他是正经的王府幕僚,每次入府皆算不得拜访,珠玑见得多了,也只能报一句“他来了”。许玦笑容荡然不见,啧声后严肃道:“让他在会客厅稍作等待,一炷香之后本王会去见他。”珠玑应下,退出内室。玉翘见之为难,伸手在他那微有愁容的脸上轻轻摩挲,劝慰道:“我知道夫君不愿应付祁昌华,但好歹他也居王府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