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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人都知道魏振刚近来被一个叫春华的洗头小妹迷得神魂颠倒。
春华年轻,满身都是青春的生命力,嘴也甜,会哄,魏振刚被她吃得死死的,连和她这种没户口的外地黑户结婚的事情都想出来了。
先是把春华介绍给家里,又私下里请魏如楠三姐妹和张国军见了春华在当地的表哥和表弟。
他们都是外地人,像是出生极为穷乡僻壤的山沟沟里,尤其是春华的表哥,口音极重,人还有些不机灵,喝多了之后就开始瞎说,把自己是春华大伯哥的事情都漏了出来。
幸好魏振刚当时去了厕所,可在场的其余人都明白了春华和其表哥、表弟的关系。
所谓的表弟是她的旧相好,表哥则是表弟的亲大哥。
他们两个都是从老家来投奔春华的,觉得她在这边落了脚,总算是出人头地,哪怕是给人洗头发的,也总比过去要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能达到村子的生活要好得多。
魏如楠当时心想:能来小县城扎根的外地人,必定都拥有极其窘迫的人生。不,应该是惨淡,毕竟魏振刚在他们的眼中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可想而知他们原本的生活有多么惨不忍睹。
尤其是,他们竟连户口都没有,就算是死了,都没人能对照出他们的身份。
就仿佛是孤寡的拾荒老人,又或者是流浪在各个角落里的智障人士。
他们是社会的边缘人,生与死,都如灰尘一般微不足道。
“你疯了,大姐。”魏想楠听着魏如楠的计划,她惨白着脸,摇头拒绝道:“你想害死我和张国军吗?这不是帮忙,这是害我们!”
张国军沉默不语,他紧锁眉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魏如楠则是踢了踢自己的三轮车轱辘,“瘪了,坏了,我没了这车子,根本没办法把人推去铁道那边,你们有车,无非是帮我把人运过去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那也是帮凶!”魏想楠不敢太大声,她做贼心虚般地环顾四周,确信无人出没,她才继续说:“这人咋得罪你了?干啥要把人家运去铁道那边?就算是让火车|压|在他身上,那也是杀人啊,外地人也不能被你这么糟践啊!”
魏如楠沉着眼,固执地问道:“你到底帮不帮?”
“不帮!”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有家有孩子,我帮你做这事我以后怎么办?我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把这人给绑来这的……”魏想楠怒不可遏地瞪着魏如楠。
“这个人和魏振刚约了打扑克,我刚出了地窖,就看见他在魏广国的楼下徘徊。”魏如楠回忆道:“其实我也是突然想到可以这样脱身的,他简直就像是送上门来救我的,真是不费吹灰之力,我当时就用手里的锯子在他身上砍了那么一下,他吓得摔倒在地,我搬起一旁的石头砸在他头上,他就晕了,然后……然后我就把他绑上车,想要推去铁道,结果半路车轮不行了,就只好来找你们。”
魏想楠和张国军面面相觑,他们没听懂,但又像意识到了什么。
联想到魏如楠身上的臭味儿和她外套上覆盖着的凝固的液体……张国军一瞬间倒吸口凉气。
他一把抓住魏如楠还在比比划划的描述的手,颤声问道:“大姐,你……你刚说了什么?地窖……锯子?你拿锯子干什么了?”
魏如楠“哦”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这对夫妻坦白。
她释然般地吐出一口气,看了看魏想楠,又看了看张国军,最后很自然地说道:“我把魏振刚杀了,我现在需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魏想楠和张国军骇然失色地怔在原地。
午夜沉静,寒雪飘零,空旷的街道上走来一只野猫,时不时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凄厉而又渗人的哀叫。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我说真的呢。”魏如楠甚至笑了一下,但她笑着笑着,眼睛里就起了水雾,嘴角也止不住地垂下去,她对魏想楠说:“我没忍住……当我知道是魏振刚撞死了赵建秋后,我忍不住啊。”
泪水顺着她脸颊坠落进脚下的雪层中,很快就冻成了冰晶。
一时之间,魏想楠和张国军二人都感到恐惧地沉默了。他们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直到车轮上的人开始有苏醒的迹象后,魏想楠才猛地醒过神。
她看向张国军,张国军也在看着她,二人默契地四目相对,像是认命般地长长叹息一声后,魏想楠终于对魏如楠说:“大姐,你在这等着,我让张国军去开车过来。”
魏如楠愣了愣,她恍惚地抬起头,张国军已经转身去了对面街道,那边的空地上停着他的捷达车。
“把人装进后备箱里。”魏想楠说,“车里有塑料布,包裹这人的话,应该不会留下指纹什么的。”
眼看着张国军已经打火成功,他没开车前灯,是怕被人发现,发动了一会儿后,他才把车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