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看向那些排着队被流锡带走的人,半眯着眼,眼中带着掩不住地审视,恰好碰见王二偏过头回视他们,猝不及防的眼神交叠让他惊惶不已,仓促回过头,三娘子不由得皱起了眉。
“去查一查王二。”三娘子轻声吩咐着。
“有什么问题?”凌翊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很聪明。”她流露出颇为玩味地笑意,显得古灵精怪的。
这颇让凌翊觉得头疼,叹了口气,笑道:“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也是世间少有。”
“你是在奉承我吗?”她轻挑眉毛,略带着几分的傲气,与往日的三娘子天差地别,“不过,我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凌翊失笑,压低声音道:“裹上狐狸皮的狼崽子,还是要藏好一些。”
“你就不怕我露出一口的獠牙,咬断你的脖子。”她呲了呲牙。
他抬头摸向那块已经结痂的疤痕,道:“记得下次力气再大一些。”他顿了顿,“你觉得他哪里不对?”
“自己猜啊,一个大男人还猜不出来啊。”
有闹小脾气了,他不由得暗自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嗯,三娘子乃女中诸葛,我万万不如,还请不吝赐教。”
文文绉绉的,让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嘁。他三年前被抓走,数次被虐待毒打,最后心灰意冷不得不苟且于此,对吧?”
凌翊点了点头。
“后山,他是怎么知道的?是进去前无意间发现的,还是进去后曾想要逃跑时发现的?”她点了点凌翊的胳膊,“他在跟我们谈筹码,所以我说这个人很聪明。”
“不失为一个有用之人。”凌翊嘴角浮现出丝丝笑意,“看来我们只能打草惊蛇了。”
二人回到府中,凌翊自行去了凌泰臻的书房,而三娘子则独自一人回到院子中。
“父王其实早就知道吧。”凌翊站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凌泰臻,竟琢磨不透父亲的想法,他一时有些迷茫,“为什么?”
面对儿子的质问,凌泰臻不紧不慢地看完手中的信,将它折好封在信封后,才抬起头,“为什么?”他看着自己的长子,神色莫测——他对这个儿子抱有厚望,自小便不遗余力地培养他,即便如今他在北地颇有名望,可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失望了——故而他长叹一口气,“阿翊。”他停顿了好久,只是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你,我对你很失望。”
闻言,他难掩惊诧,慌张、迷茫、诧异皆暴露于脸上,似乎从未受此打击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正襟危坐,面色严肃,轻轻地敲击桌面唤回他的理智,“今日的事,这些进展,不是你查出来的吧?”似乎早在他预料中一般,他暗自叹气,“三娘子出身于衢州吴家,你数次盘查她的身份,毫无破绽。如此天衣无缝,不觉得有问题吗?”
凌翊皱眉,抬头正视他的眼神。
“我也曾查探过,你舅舅也曾查探过,丝毫没有破绽。”他摩挲着手中的菩提子,“这个女娃娃啊。”他苦笑一声,有赞赏也有无奈,“比你聪明。”
“所幸,她目前对北地并无恶意。不然,我也不会留她。”他乐呵呵地说着,“你这愣头青啊,横冲直撞的,还真得有个比你聪明的管着你。”
他垂下眼睑,掩不住地失落,“父王不妨有话直说。”
“坐。”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奈何那小崽子半步都不愿意动,他深吸一口,“坐!”中气十足的喝了一声。
凌翊愤愤地一撩衣摆坐了下来。
“十年前,林相客死,怀仁太子离世,两地兵戎相见。”他靠在椅背上,“那一仗,几乎打掉了北地大半的精锐,也让那些人有机可乘。待我料理好家中和北地事务后,我才发现,北地早已千疮百孔。”
凌翊遽然抬头,失声,“什么?”
凌泰臻无奈地闭上了眼,默默点了点头,“我何尝不知道霍家做大,又何尝不知道木奎心怀鬼胎。可北地元气大伤,若再有内乱,北地的百姓还活不活了?没办法,我只能与你舅舅徐徐图之。”他轻轻敲击着桌面,“自当年后,我们与大安几乎势成水火。即便我查出私售军械,可是,太子走后,”他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在大安无人可信。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当年的那个孩子,所以才让你借机去鄚州。你倒好——”他指着凌翊,“罢了,拐个比你聪明的媳妇也挺好。”
凌翊抬眼,不甘地赌气偏头。
凌泰臻也只当个乐子,呵呵笑,“你也别不忿,那丫头可比你聪明。跟你似的,木头一根。”他忍不住吐槽。
“三娘子想来聪慧。”
他气结,瞪着他半晌说不出来话,“出息。”他顿了顿,“她都看出来我的意图了,偏偏你,我的亲儿子,跟个木头似的。”
“你说就说,何必贬损我。”他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