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破晚霞,还美成这样!”
夕阳渐渐西沉,艳丽的晚霞像打翻的调色盘一般,一下子翻在了天空上,西边蔚蓝色的天空被鲜艳的大红色染红了,仿佛是一块块鲜红的幕布一样压了下来。
士兵眼里带着泪花,步枪依偎在他的怀里。
他静坐在夕阳之下,孱弱的身躯扛起了复兴华夏的重任。
这条路很长,犹如可望而不可即的晚霞。
身边是同伴还没有流干鲜血的尸体,那血跟晚霞一样红。
听到同伴说晚霞很漂亮。
所有士兵都停下了手上的活,望着那片如云如海一般的霞云。
“确实很美,可……又能怎么样呢?”一个士兵喃喃地说。
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又能怎么样呢。
“我好想把他画下来!”一个文书说。
“小先生,你还会画画?”
文书教会了连里很多士兵识字写字,但是年龄又比他们小,大家在私下里都会叫他一声小先生。
小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会,上学的时候没人教过我。”
小先生把手中的笔记揣进了兜里。
上边写着他今天记下的日记,以及连里牺牲的弟兄是如何牺牲的。
战斗间隙,他的日记上就会记下一些人的名字,和他们是如何英勇战斗的。
“小先生,给我们读读你今天写的日记呗。”副连长说。
“这就不用了吧?”小先生有些拘束。
“读读嘛,我们也好知道我们死了之后,会如何被人给念叨。”
士兵不怕死,他们怕自己做过的事情无人知道。
死亡对他们来说可以风轻云淡,因为他们见惯了死亡。
小先生拿出了自己的本子,磕磕巴巴地读起来。
“当第一颗日军的炸弹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开始祈祷,尽管我是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但我还是向众神祈祷,东方的,西方的,玉皇大地,女娲,耶和华,耶稣,三清……”
一堆数不清的诸神,有士兵听过的,有士兵没有听过的。
“还有……”
小先生哽咽起来。
“还有我那死在日军枪下的父亲和母亲,我向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保佑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希望他们死的时候……希望他们死的时候比我死的要伟大。”
听到这儿,所有人沉默了。
没有人喜欢在这种时候听到这种日记。
他们没有听到他们熟悉的名字,但他们知道,在他手里的小本子记载下的每一个人都非常伟大。
“赵其一,川人,他是第一个拉响手榴弹跟日军同归于尽的人。”
终于,第一个名字出现了,他们有的人很熟悉这个名字,有的人听着有些陌生。
“临死之前,他喊了他爸爸或者他爷爷的名字,因为那个名字也姓赵,我没有听清楚是谁,那声呼喊似乎是在告诉他的家人,他要回家了。”
“在拉响手榴弹之前,他的右腹部已经被炮弹的弹片撕开了一道口子,肠子流了一地,我想去帮他的,但他拒绝我靠近的眼神比小鬼子带着杀气的眼神还要冰冷,那一刻我知道,他选择了回家。”
小先生哽咽着,近乎难以让他把日记读下去。
阵地上的士兵终于明白,小先生手中的日军根本无法用来消遣。
他们相信,如果换成是他们,将一个个死亡记载下来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变成疯子。
小先生没有疯。
但当他再读出来的时候,近乎让每一个人都感觉要疯了。
副连长走到小先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替他合上了日记,放在了小先生的兜里。
“我死的时候尽量写的英勇一些,我们没有你伟大!”
副连长的眼神中露出了关切。
在残酷的战场上,这种眼神让人心生温暖。
“团部命令,让我们在阵地侧翼修一个三米宽三米深的坑,正面要对准日军坦克和装甲车的方向。”
一个通讯兵跑上阵地,传达着吕正的命令。
没有人在想日记上写了什么,他们不想上那本日记,也不想听日记上那些人干了些什么事情。
因为眼前的世界已经够让他们痛苦了,他们不想撕开伤口,然后再撒上盐巴。
“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余人,继续修工事,防炮洞挖深一些,多挖两个出口,尽可能的联通起来,小鬼子的飞机和大炮不是闹着玩的。”
副连长催促着士兵忙碌起来。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战士们也恢复了一些体力。
“副连长,团部命令,从现在开始你任连长。”
“知道了!”
副连长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