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长夏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昏暗而空荡,只有一扇虚掩的门,门外透着亮光。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醒了?”
章华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她转过头,看见章华坐在床沿,章华依旧背脊挺直,骄傲而冷漠。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常长夏声音有些沙哑。
小七葬礼那天,常长夏拥抱她时,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约她在12月29号晚上见面,聊聊一款草莓蜜瓜配出来的香水。常长夏当时就很震惊,因为草莓蜜瓜香水,是她自己制作出来送给妈妈的,不可能有同款。
常长夏按时赴约,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章华开车带到一个荒野郊区的小木屋里,小木屋里摆放着一个外形上和入梦机很像的,大概半人高的不规则多边形的铁盒子,章华管它叫便携式入梦机。
章华说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那里,问她要不要进去。她只犹豫了一下,就点头说要。
常长夏问章华:“这是什么地方?”
“梦境初始点。”章华慢条斯理地说,“便携式入梦机,和梦境事务所的入梦机不同,那台入梦机可以构建梦境,需要温希那样的入梦师,而这台便携式入梦机,只是通过科技,复刻一个人的某一段过往记忆,将其形成为固定场景,且不可再变更,之后有人进入,看见的就是那人的那一段过往,不论几次进入都是这样,如果不是它也有梦境初始点和结束点的话,叫它定点时光穿梭机更贴切。”
“我是在你的梦境里?”
常长夏话问出口,就已经知道答案。
“走吧。”
章华没回答她,起身推门走出去,常长夏跟在她身后。
门外,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客厅,森白的墙,无窗无光,像密不透风的监狱。客厅里只有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和一面脏兮兮的镜子,沙发上堆满了破破烂烂的衣服,地上是意味不明的黄色液体,有血迹有唾液,还有用过的卫生纸。
常长夏看到,差点恶心地吐出来。
章华瞥了常长夏一眼,“才这样你就受不住了?你闻不到那股经久不散的恶臭味,已经很幸运了。我可是在那种味儿里长大的。”
章华说得很淡定,常长夏一脸不可置信。
在常长夏常年泡时尚杂志的眼里,章华虽然长相普通,也年过半百,但章华身上的气质却是高贵端庄,言谈举止和品味喜好也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她以为章华的家庭会是那种书香世家或者几代经商。
章华贴着墙直挺挺地站着,常长夏也不准备去坐那个随时会塌的沙发,
这时,从沙发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又矮又胖满身肥肉,蓬头垢面,脸上和头发上还有食物残渣,嘴上涂了红艳艳的口红,黑黢黢的身上穿着一件紧身的橄榄色连衣裙。她一屁股坐在摇摇欲塌的沙发上,常长夏都怕沙发塌了,她摔地上。
“这是我妈妈。”章华说。
常长夏惊讶。
“就是你外婆。”章华又说。
常长夏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了。
她愣愣地看向章华。
章华慢慢将视线从女人身上转向常长夏,她的目光稍微温情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我是你妈妈,会很开心。”
常长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现在的心情很难以形容。
温希曾经在她入梦的时候问过她,郁临和她在火锅店吃饭的时候也问过她,钟鸣只要想到就会问她,问她为什么一直盯着金盏案,甚至不惜拿自己去冒险,问她为什么那么想扬名,以至于为了热度为了爆点新闻去造谣伤害别人。
她说她为了找一个人,也为了能让那人找到她。
现在,这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敢认。
因为她的妈妈不长这样子。她的妈妈高高胖胖,脸上有雀斑,是制造十三起金盏花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应该已经死了的。
可同时,她心里还有个微小的声音,直觉在告诉她,“她就是你的妈妈,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直觉,她怎么会去接近章华呢?
直觉一般都是准的。
“需要我证明我是你妈妈吗?”章华温声问。
常长夏下意识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又摇摇头。
章华:“你本名叫常夏,喜欢吃草莓和西瓜,对鸡蛋过敏,腰部左侧有一块儿很像元宝的胎记,对不对?你很怕痒,也怕会飞的昆虫,你喜欢穿裙子,尤其是短裙,你洗澡的水温必须很烫才行,但是饭菜太烫的话你不会吃……你看,我都记得。”
“……”常长夏在章华一句一句的话里,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她日日夜夜找的人。
“前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