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沉默了起来,这让赵蒹葭脸色顿时红了。
她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我不太懂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们决定就好了。”
李照鹿叹了口气,道:“蒹葭侄女儿,你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自然有自己的长处。”
“事实上,安南侯六千大军镇压临安府各处,我们趁他怒火攻心,悄然救出数位大儒的家眷,也并非不能。”
“但我们不会去救。”
赵蒹葭看了众人一眼,似乎大家都赞同这样的观点,她不禁疑惑道:“为什么?几位大儒都是好人,也帮了我们大忙了,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去救他们的家人呢。”
周元道:“这就是政治。”
“什么?”
周元叹了口气,道:“政治就是这样,相比于去救那些家眷,我们更倾向于冷眼旁观。”
“因为去救我们会承担风险,而且我们更希望安南侯杀了那些人,让儒生更恨他。”
“不救有无数个理由,救却只有一个理由,就是良心。”
“奈何这是政治,没有光明,没有黑暗,只有利益,至于良心不良心的,就放一边去吧。”
赵蒹葭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论断,当即道:“这般做事,我们还算正义吗?”
周元道:“没有真正的正义,只有大致的正义。”
“什么是大致的正义?就是诛灭判贼,复兴大晋,让百姓过上好点的日子,这就是大致的正义。至于实现这一目的的过程中,那些细节正义,我们从不追求。”
“因为那样往往会坏了大事。”
李照鹿轻轻道:“贤侄女儿,你毕竟是闺阁女子,不懂其中门道。简单来说呢,就是在这个领域内,最好不要受情绪控制,而只受利益控制。”
“唯有这样,才能办好事情。”
周元笑了起来,道:“不过没有人情味的政治,也不是长远的政治,只是在哪里去讲人情味,取决于人与人之间的立场。”
“至少在如今这种危难的局势,我们没有机会讲立场,更没有机会讲人情味。”
赵蒹葭愣了很久,才幽幽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道理,我只是想着那些人是无辜的。”
周元道:“是的,他们很无辜,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得上伟大。”
“但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
说到这里,周元看向李照鹿,沉声道:“李大人,动手吧,徐家那边需要立刻动手,至于那些家眷,也去救吧。”
“当然可以!”
李照鹿站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显然是去下令了。
片刻之后,他缓缓笑道:“下边有我信赖的人,办事我放心,走吧,吃点东西去。”
虽然是粗茶淡饭,但由于今日形势一片大好,众人心情愉悦,吃得也算舒心。
片刻之后,周元、李照鹿和庄玄素三人来到书房,秘密策划。
李照鹿进屋便问:“贤侄,怎么回事?那些家眷共计两百余人,救出来如何安置?而且我们巴不得他们死,这样儒生的恨意更重。”
“这个行动实在没有必要啊!”
周元苦笑道:“李大人,蒹葭是嫉恶如仇之人,我不想让她那么难受,些许小事,办了就办了吧,不影响大局就好。”
李照鹿深深吸了口气,道:“但愿那边别出事,只要徐家拿下,一切就好说。”
庄玄素道:“说重要的,两万兵马一到,安南侯会怎么做?”
周元道:“毫无疑问,攻打魁星坊,迎回楚王,强行挽回自己的名声。”
“只要有楚王在,他们便师出有名,儒生再乱又如何?士兵不乱即可。”
李照鹿点了点头,沉声道:“可是就算点燃来了士绅这一把火,两万大军一到,那些豪门大族也未必敢出手啊!”
周元道:“是的,本质上就是这两万大军来了,所以,我们要针对这两万大军下手。”
李照鹿连忙道:“可有情报?”
庄玄素道:“当然,这两万大军共有四个营,分别是武瑞营、武威营、武英营和武勇营。其中武勇营是著名的英雄营,是两江大军中的精锐。”
“武勇营的兵,都是十多年的老兵,战争经验丰富,大多都在北方厮杀过,能力出众,勇猛无比,来南方之后便没有败绩。”
李照鹿眉头紧皱,沉声道:“这类兵意志如铁,恐怕不好分乱,魁星坊是一场苦战啊。”
“即使安南侯名声烂了,也最多影响士气而已,魁星坊不可能挡得住他们的进攻。”
周元淡淡笑道:“没事,我还预备了后手,就是要等他们攻打魁星坊时,一击毙命。”
“请李大人立刻以黜置使之名义,请金陵大军做好准备,同时临安府这边也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