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透过纸窗照进屋内,照在年轻人的脸上。
他的脸、他的眼睛都似乎在发光,而刚才他的声音也是那般振聋发聩。
杜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并不是论道将输,无法达成目的的压力,而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道了。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
于是杜齐只能大声道:“正因大晋积弊已深,才需一场改天换地!才能改变这个腐败的朝廷!”
“安南侯就是一柄剑,他将斩掉大晋一切腐肉,让大晋成为崭新的,脱胎换骨的大晋。”
周元叹了口气,慨然道:“杜先生,你太天真了。”
“你很博学,熟读圣贤之书,亦有儒生情怀,然而你却不懂政治。”
“安南侯无法斩断大晋的腐肉,因为他是食腐之人,他只会让这篇土地更加荒芜。”
“同时,大晋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沉疴已久,若用猛药,病可能会好,但人一定会死。”
“治大国如烹小鲜,没那么简单的。”
周元把剑收了起来,轻轻道:“大晋要解决的问题不单单是内乱,还有外强。”
“我们若是真的改天换地了,那北方蒙古也早已打进神京了。”
杜齐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都快被说服了,但这么多年的坚持,难道真的是错的吗?
不!绝不能是错的!
大晋腐败不是几年的事儿了,再不能这么下去了。
杜齐郑重道:“年轻人,你终究还是妇人之见了,寄希望于一个腐败百年的朝廷,还不如寄希望于一个野心勃勃的权臣!”
“至少后者是新的,可以给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带来变数,给百姓带来希望。”
周元面无表情,只是沉声道:“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
“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作也。”
说到这里,周元笑道:“太史公亦然如此,此为何也?圣贤也!”
“圣贤所遇之难,正如而今大晋之难也,只有坚持熬过去了,感悟了,才能得到最珍贵的果实。”
“然杜先生让人失望啊,你不愿陪大晋熬过此难,你不愿等待果实成熟的那一刻,你只想毁掉一切,寄希望于一个猪狗不如的权臣。”
他指着杜齐,大声道:“儒家弟子,当有大抱负、大毅力以及大义,杜先生如此行事,也配称之为儒吗?”
这最后一句话,实在如利剑一般,刺穿了杜齐的心。
杜齐本就已经被说得快撑不住了,被这一句暴力破防,当场就气得面色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竖子!你敢…”
他面色惨白,厉声道:“你敢说我不配为儒!”
周元趁热打铁,急道:“我大晋立朝四百年,也有过繁华之时,却遭几代昏君弄成这般模样。”
“而今太祖有灵,苍天有眼,大晋终于迎来百年未有之明君。尔既为儒,岂可不报效朝廷,助力圣君,还天地朗朗乾坤!”
“尔既为儒,为何在大晋迎来转机之际,助纣为虐,从贼造反,行此大逆之事!”
“圣人者,遇大难而成大作,儒者,遇大难而不屈从。”
“尔遇大难,便作鬼怪,为祸世间,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说什么天下黎庶!”
杜齐闻言,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停喘着气,像是哮喘发作一般。
直到此时,沈樵山才站了起来,叹声道:“可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改之,善莫大焉。”
“如今之大晋,需要你这等饱学之辈,造福一方啊!”
杜齐颤声道:“胡言乱语!此子胡言乱语!不可信之!”
周元喝了一口茶,笑道:“杜先生,听好了,陛下于三月前曾写下札记,上述治国之道,我专门帮你搞来的。”
“其一曰:行裁兵、保甲、置将三法,加以考核兵丁军队,裁撤冗余之兵,解决冗兵之疾。”
“其二曰:行京查之制,收监查之权,以责论官,以职成官,以解决冗官之疾。”
“其三曰:开海禁,整饬盐铁,出口茶叶瓷器等物,收以关税,以税养兵,巡逻近海,反哺海贸。”
“此三策,可解国库空虚之愁,官职乱权之弊。”
“其四曰:税收摊丁入亩,重新丈量田地,还土于民,让百姓安居乐业。”
“其五曰:改土归流,废除土司制度,改以流派官员为任,行大晋之律法大策,彻底解决土司作乱之弊。”
“其六曰:充盈国库以练兵,取法西洋以炼火器,整饬军务,灭蒙古,逐鞑虏,筑国防,开大晋天下万世太平。”
“此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