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声中,张家三老爷甚至提起了鞭子,厉声怒斥,吓得那怪物脸色惨白。
竟是忽然翻了一个跟头,从身上穿着的破烂袍子里面,拔出了一根黑黝黝的钉子,脸上带着委曲的表情,下手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嗤的一声,钉进了自己的肩膀,同一刻,已经拜好了第二道符箭的龙井先生,左肩上也同样裂出伤口,鲜血渗了出来。
“邪祟,妖孽,可见着了我张家送你的这份大礼?”
那张家三老爷巴不得立时吸引龙井先生的注意力,面色森然,大喝道:“你当它是造生之术,虽然不假,但他却也是用你的血肉造就,乃是邪物中的邪物,孽畜中的孽畜。”
“但纵是孽畜,也与你血脉相连!”
“你倒还想跳出张家门里,包藏祸心,但从你入张家开始,这狗链子便系到了你脖子上。”
“有此孽畜在,你便永远也别想得到真正的自在!”
“……”
迎着他的怒吼,龙井先生动作也分明受到了影响,眼神仿佛有些虚弱的看向了他。
慢慢道:“我参术不少,但确实没有学过此等孽术,你……”
“不懂是么?”
那张家三老爷于木舟之上,缓缓俯身,脚踩舟弦,森然道:“看来你这邪祟,也不是什么都会。”
“告诉你吧,这怪物,本来就是你的儿子……”
“……”
龙井先生也瞳孔微震:“什么?”
“你或许以为,自己参与了断王朝皇命之事,罪孽深重,注定无子?”
张家三老爷声音如同比这阴府里的鬼哭声还要阴森:“但我张家门里那傻姑娘,太过念着你。”
“只因你在她面前,无意中提过此事,本该将这件事早早告诉我们的她,却犯了痴念,一心想要为你留下一子,因为她清楚,只在得了这一子,张家才容得下你,你才甘心留下。”
“她太过敬你爱你,甚至说什么你非凡俗之人,早晚升仙而去!”
“你确实罪孽深处,被天公所弃,不得有子,只是,她却不惜前往福庐之处,一头一台阶,拜上了山,求赐福缘,也为你求来了这一子,只是这等行径,却又瞒得了谁来?”
“既然她得了一子,便也有了法子,万千冤孽,有的是想入此血胎之人……”
“所以,你的儿子,便成了这样……”
“……”
说着话时,他的声音,竟让人听着如同噩梦:“你本就是夺舍邪祟,如今,你的儿子却也被邪祟夺舍,我只问你……这番滋味,究竟如何?”
天地寂寂,四方无声,只有他的阴冷声音,高高传了下来,挤进众人耳中。
这一霎,就连胡麻都心里重重一惊,满怀担忧,向了降神台上看去。
而在降神台上,龙井先生已经呆立原地,甚至忘了拜那第二道符箭,枉死城里,不知多少被他唤醒的冤魂厉鬼,也皆将无数怨气缠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似恍然未觉。
只有脸色愈发苍白,忽地剧烈咳嗽,咳了几声之后,一口鲜血,陡然之间,从胸间涌了出来,打湿衣襟。
抬起头来时,惨白的脸上,竟满是迷茫:“她……她做了这些?”
“前辈……”
胡麻听着这张家三老爷的话,心里都已压抑不住腾腾怒火,眼底生出了一抹担忧:“前辈,你……”
“那……”
龙井先生似乎已经听不见胡麻的话了,只是眼神痴痴的看向了他身边的怪物:“那……原本该是我的儿子?”
“……”
“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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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怪物,无知无觉,眼见得龙井先生目光看来,本就一身是血,竟是更兴奋了起来。
骤然之间,拔出了钉子,在自己的身上,不停的刺着,扎着,每刺一下,都痛得怪叫,但又紧跟着疯狂的笑,刺的更加用力,龙井先生身上,便也同样出现了无数伤口,鲜血淋漓。
“我亲自入阴府,为你寻来这一条十恶不赦之怨鬼,夺舍血胎,噬母克父,如今你见着了,不知可满意否?”
木舟之上,张家三老爷笑容低沉,神色说不出的酷烈,缓缓挑眉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缓缓道:“她生此孽胎之时便已死,神魂不存,天地无依。”
“并因了你,不得埋入张家祖坟,又因你不肯正式娶她为妻,哪怕死后,都孤苦无依,孤伶伶一个……”
“……”
言语如箭,声声扎进龙井先生心底,满面讥诮:“学了几手魇法,便想反了这天,简直痴心妄想!”
“我张家坐镇十道地脉,为这天下谋取安稳,有我张家人在,这天下便乱不得,而我张家门楣高,那也是天下人给我托起来的。”
“莫说你这区区魇法,便是你真让这枉死城整个到了阳间,又何能动我张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