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后,沈之熠推着车子停在院中,贺奶奶从屋里出来,问了一嘴道:“寒寒,今天怎么回来晚了,这都比平常晚回来两个小时了。”贺美华一脸担忧。
宁寒揪着书包带微微低着头,抿了抿依旧泛白的嘴唇。
他们是推着车子从学校走回来的,一路上晚间人倒是不多,就是路上的车子依旧川流不息,都是下班回来的人,路边的人行道一人在前面走着闷闷不乐,一人推着车在后面几步距离跟着,视线钉在前面走着的人。
宁寒一心情不好就不太喜欢说话,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一路上沈之熠也没去打扰他,只是默默在后面跟着。
他还没说话,已经停好车子的沈之熠就站在他身边,若无其事地笑着道:“贺奶奶,是我的问题,我放学后在学校帮老师统计月考分数就走晚了,车子还掉链子了就晚了会儿回家。”
他没和贺美华说实话,老人家很大年纪了要是知道自己的乖外孙子被人放学后堵着欺负,又该晚上睡不着了,还是扯一个善意的谎言比较好。
更何况他也知道宁寒也不想他姥姥知道这件事情的,之前脸上受伤还是他掩护着瞒着第二天才撒谎说不小心磕碰到的。
宁寒闻言薄薄的嘴唇抿得更紧了些,沈之熠没说出来就好,他确实太会给人惹麻烦了,小时候给妈妈惹麻烦带着他这个拖油瓶,长大后又被抛弃到年迈的姥姥这里,靠着一个失去老伴的老人来养着,宁寒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心口酸涩,抬起头微微露出一抹强撑的笑意对姥姥道:“姥姥,对不起啊,让您担心了。”
贺美华一脸慈祥道:“你这傻孩子道什么歉啊,回来就好,姥姥给你煮的牛奶燕麦在厨房里温着火呢,进屋吧,姥姥给你盛去。”
宁寒有些疲惫,道:“姥姥我不太想吃,我想上去休息了。”
以往宁寒肯定不会不吃,毕竟姥姥很用心地去做他也不好让老人家白忙活,不过今天他还是先上楼去吧,毕竟他现在心情低落怕自己会在姥姥面前露出马脚,又白掩饰了。
贺美华道:“嗯,累了就上去早点洗漱休息。”
“好。”
宁寒背着书包一步步上了楼。
贺美华去了厨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燕麦粥放到桌子上招呼站在门口的沈之熠,“小沈啊,我也煮了你的,你来吃吧。”
沈之熠刚想说不用了,毕竟天天蹭吃蹭喝的也不好意思,不过也不好驳老人家的面子,他这段时间蹭吃蹭喝的也不少,干脆就坐到桌子边喝了起来。
和贺美华又聊了会天,老人家就回房间休息了。
沈之熠吃完洗了碗,然后端了一碗加糖的牛奶燕麦上了楼。
这碗当然是给宁寒的。
宁寒坐在床上抱着双腿,屋里没开灯,听到屋外有人敲门,声音很轻,敲了两声。
他知道外边是谁。
抬头看去,然后对着门口道:“门没锁。”
沈之熠扭动门把手推开门,屋里很淡的光,是外边的月光。
他把手里的粥端着然后走到床边,就要支起一旁放着的折叠小桌子,宁寒望着他道:“干什么?”
“粥还不错,你吃点。”沈之熠把小桌放到床上,把粥放上面汤勺递给他。
宁寒一时间没接,他道:“我又不是腿脚不方便,不用这样。”
沈之熠沉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要是不想下床就这样吃也行,又不是不可以。”
对啊,又不是不可以,这又不是在继父家了,他不用挨饿不用挨打了,不用吃饭站着吃了,宁寒心想。
他同样舒了一口气,不过看着有些疲累,似乎提心吊胆很久后才这么放松似的,接过汤勺,搅了搅碗里冒着热气的粥,张嘴吃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很苦。
可明明是放了糖的啊。
为什么还是哭的呢?
直到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到碗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不争气地哭了,真是没用,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以前不都是没哭过的吗,不论身上的伤口多么触目惊心不是也没哭过的吗?
姥姥久等在家的关心,身前站着的这人替他出头,好像就是因为好久没有受到这样的关心,以至于当好运飞奔向他的时候,一切都陌生又藏着美好。
沈之熠坐在他床沿,看着他问道:“哭什么?”
宁寒连忙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没有。”
“我都看到了,哭的眼泪都掉碗里了。”
“你看错了。”
沈之熠“嗯”了一声,也不打算和他争辩什么,“好吧,应该是我看错了。”
窗外的月光很皎洁,倾斜的月光洒进来。
宁寒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很傻地问了一句:“沈之熠,你干嘛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