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巧的是,就在顾决和桑矜来的医堂前厅,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年头束马尾,额戴抹额,快步走进。
他便是昨夜救林寒的那位小六,正是奉了他母亲的命来城中医堂拿药。
少年从怀中摸出纸张,照上面念,格外认真。
他整个人洒脱恣意,纵然换了大晋百姓装束,仍是难掩他的贵气。
桑矜与顾决从医堂后面出来。
谁也没在乎谁,那少年念完药,眼珠乱看,也只是在桑矜身上停留一秒而后移开。
自言自语:“大晋不愧是中原地带,连这美人都各有千秋。”
小六咧嘴笑着,思绪又回到昨夜救的那人身上——
他娘昨夜给他清伤口,却被他喊了半宿的娘,小六心想,他娘来大晋的确是来找孩子的,可也不是这样找法。
他同他三哥在旁眼睛都直了,好几次都想上前将那人的手从娘的衣袖上拿开。
偏偏娘母爱泛滥,低头很是喜欢地说:“受了这么重伤,会想娘也是令人怜惜的事,小六,小三,你们俩便少说两句。”
倚身在药堂的小六冷嗤一声,很是吃醋的说:“还没找到就这样护短,若是真找到,那我和三哥岂不是都失宠了?”
“不行,等这次回去,我得和三哥商量商量,让娘治好了他,赶紧赶他走。”
于是,驮国六皇子池小六,便下定了决心。
池小六拿好药,一路走着回来。
他们的车驾是今早清晨到的大晋都城,经西华门而入,随便找了家农舍先住下。
漱玉夫人一直在照顾林寒。
池小六将药交给他三哥,向屋内瞅了眼:“里面如何了?那人醒了没?”
另一男子摇头。
“他伤的很重,母亲费了很大劲才将他心脉护住,如今是终于呼吸平稳,等喝了这药,许是能轻些。”
“三哥,你看母亲对他那样,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有何奇怪?”
“母亲说要来大晋找孩子,可她从没同你我说过是男是女?但是昨夜母亲夸他的话你我都听见了,你说,会不会母亲当年丢的孩子…是个男孩?”
“那这样,就该喊他一声四哥!”
池三被池小六的话说的怔住。
目光向紧闭的屋内看。
“你的意思是,母亲是因这人昨夜昏迷喊了娘,勾起母亲的念子心,所以才如此上心?”
“正是!三哥,如果母亲当年丢的是女孩,她不会有这种反应!”
池小六越说越激动,指了指里面:“干脆我们进去问问吧!”
“吱呀——”
不等他话落,屋内人早一步开门,照顾了一晚的漱玉夫人很疲累,看了两人一眼。
“在外嘀咕什么?说给娘听听?”
漱玉夫人别看子嗣众多,可她一直都是子女最尊敬的人。她在驮国后宫居待多年,威望很高。
刚才还不停说话的池小六顷刻闭嘴,眼珠不停看池三。
两个儿子鸦雀无声。
漱玉夫人看到池三手中的药包,指了旁边药炉:“先将药煎上,等一会再给他喂一碗。”
池三比池小六稳重很多,也被勾的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母亲,您当年丢在大晋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漱玉夫人摇了摇头。
叹息一声:“方才你俩的对话娘都在屋里听见了…一直没与你们说,是连我也不知是男是女….当年…当年事情紧急,我和你们父亲正在被追杀,驮国那边的影卫全都无暇分身,我和你们父亲,差点就要死在大晋……”
“我身怀有孕,本不该在那晚生,可当时被逼逃命,动了胎气…让我不得不生产,那晚…没人给我接生,是我拼了半条命才将孩子生下,原以为可以将它带走,哪知我还没来的及看…便又要逃命——”
“那晚你们父亲被围攻,是我对不起它啊,无奈将它丢下…….”
漱玉夫人说起往事,泪眼婆娑。
她责怪不已,“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它…看一眼它…或是留下个信物,也不至于这样…这些年我虽锦衣玉食,却常常会想起它,你说,你们在宫中享福时,他在那里?”
“他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命都可能早就没了?”
漱玉夫人越说越伤心,身子站不稳。
池小六在听了他娘说的这些后,之前那点嫉妒心全部消散,他最是心疼母亲,他看母亲哭,他也想哭。
连忙上前跪下:“母亲,是孩儿的错,都是我让你想起过去不好往事,您放心,往后我再也不会说一句坏话,无论您找回来的是哥哥还是姐姐,我都同意!”
漱玉夫人:“真的?”
池小六重重点头。
“嗯,那便将那边血衣洗了,替娘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