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最强,若是珠妃眼中能喷出刀子,一定早把羲华扎的体无完肤了。
“退下吧,”羲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道:“从今而后,你勿踏入承天殿半步。”
神谕落地,珠妃仿佛被一股大力迎头在脸上击了一拳,将她直接击飞出了大殿,一直到撞上阶下她的贴身侍女,二人才一齐跌倒在地。然后,巨大的殿门轰然合闭。
珠妃的鸾驾等在殿外,见状纷纷奔过来,七手八脚地扶起她。珠妃站直身体后挥臂打开了那些宫人,扭头狠狠瞪着承天殿的大门,怒道:“贱人!你给我等着。”
宫人们噤若寒蝉,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能出声了,不禁恨意加倍。但她在深宫沉浮多年,最明白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而在什么场合中,一句怒言都不可说。
于是她站定平复了心情,略略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襟,恢复了那个高贵典雅的宠妃模样,回身坐上了步辇。
“回宫!不,去国师殿拜访!”她努力平静的声音中还是有一分震颤,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下来。
殿中的羲华伸了个懒腰:“真是,不过如此。”
她回到卧房,晚娘出来迎她:“娘娘可安好?奴听说那珠妃对娘娘不敬,可担心坏了。”
“无甚大事,不必大惊小怪。”羲华摆摆手:“只不过讨厌的很,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晚娘心中稍安,将阿弥抱给了她:“娘娘快看看,自从昨夜起,阿弥不哭不闹,可是如今又过了半日,仍不见起色,像极了先前那些时候。”
“……”羲华将孩子接过来,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他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恹恹的不愿睁眼,像是没睡醒似的。
又是这样,路上发生那回之后,但明明已经好了呀,羲华不放心地探了探他的识海,因魂魄残缺,他的识海安静的如同无波无澜的大海。
羲华心中忽的一动:“他这样,具体从何时开始的?”
晚娘仔细回忆道:“约莫是昨夜娘娘走后,一直到现在了。”
羲华如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与九韶有关!但如今他人未归,该去哪里寻他问个明白呢?
想了想,只有井焕了,羲华并不想将他与画扇的事曝露在晚娘面前,不是信不过她,而是从心底里希望她能少与神界发生羁绊,她本是一个凡俗妇人,拥有平淡却安稳的人生,羲华不想令她陷入这纷争的泥淖。
她对晚娘道:“阿弥我来带吧,你去为他准备一下明日的弥月之礼。还有这个……”她从袖中取出那根琅树枝,伸手拂过,那树枝便变成了一根笔管,“收好。”
晚娘双手接过,只觉得那根笔管青碧如玉,触手温润,颇有分量,不由惊异道:“这是何物?是玉做的么?”
“不,是一种美好的树,名字叫做琅树,这是琅树的树枝。”羲华见她爱惜地抚摸,笑道:“这样的笔管,应该配得起做我们阿弥的胎发笔了。”
晚娘连连点头,满脸笑容:“配得起!配得起!”
羲华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晚娘颇能感染自己,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便感染这混沌不堪的世间,仍有活力。
神族自恃高高在上,视凡界众生如蝼蚁,但那些高踞云端的神祇如何能知,这亿万蝼蚁中,每一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从不逊于任何高傲却冰冷的神,只不过他们不愿降下云端,亲身经历罢了。
羲华失笑,觉得自己愈发多愁善感了,抱着阿弥去往井焕休养的小院。
而不久后,珠妃驾临国师殿。
师毕宣早听说她去了承天殿,料想吃了好大一个没趣,见她果然气冲冲地进来,先是一挥手,令殿中的侍从都退下了。
“她与扶摇长的有五分相似,你缘何不曾早传信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