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华与井焕之所以认得这虫子,是因为魔界那位被烧死的前大司祭那里曾经遗失过一本手稿,里面记载了形形色色古怪至极的蛊毒——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那位“不务正业”的大司祭做不出来的。
那本手稿自然是他那投靠了画扇,又踩着他上位的弟子偷出来的,原本是画扇为了得到“神驯散”的配方才授意他做的。但可惜,大司祭挺谨慎,有关“神驯散”的一切都只存于他的脑子里,早已随着那场大火一并烧为灰烬了。
但那本手稿井焕却在画扇那里见过,本着猎奇之心他一一翻看了,看完后只觉得三观尽毁,那些乌七八糟的害人玩意儿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其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这“笑靥蛊”便是其一。先前他为了恶心羲华,给她详详细细地描述过,连那蛊虫的样子都动手画过。
可是,在这人族的地界上,为何会突然出现魔界的蛊毒?这更是令人既费解,又惊奇。
但此时不是探究的时候,这些凡人只是妖邪手中的枪,他们想要揪出真凶,为民除害,此时便得装出中了这“笑靥蛊”应有的样子来。
于是羲华和井焕佯装困倦,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脸上浮现出一丝愉悦的笑意,软软地跌在了床上。
“成了成了!”老妪喜的连连拍掌:“那神尊说的当真灵验,喝了这神水果然满面笑容,如登极乐。”说完,她推了身旁那老者一把:“老头子,愣着做甚,快把喜服给那公子换上。”
老者想来是她的夫婿,闻言有些犹豫:“老婆子,当真要如此?那显灵的可不像什么神尊,莫不是什么邪魔歪道,诓我们替他谋取人命的吧?如此便可罪过太大了……”
老妪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老头子,亏你还是一村之长,竟然如此胆小怕事。那日的神迹你可是明明白白看到了,乡亲们也都看到了——龙王显灵,发下神谕只要咱们贡上童男童女,便可解了咱们这里的旱情。你怎敢不信?便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也不该犹豫了。”
老者有些动摇,但仍旧迟疑道:“可是,会遭天谴的……”
老妪不让他再说下去:“没有可是,什么天谴不天谴的,以往我们老实本分,诚心供奉上苍,依旧被降下这天灾。可见神明之心难测。
且如今恰好有这对兄妹过来,咱们救了他们一命,他们理当报还,人可不能没有良心——没良心才该受天谴!”说完,她率先动手给羲华换起衣服来,还瞪了一眼老者:“还不快动手!”
老者无奈,他不便旁观女子更衣,便只得背过身去井焕那儿忙活,口中喃喃道:“罢了,事已至此,那“神水”已用,没什么转圜之地了。这位公子,你可别怨我们,不献祭你们,老汉那幼子稚女便得遭殃。若此番我们度过难关,必会为你们立长生牌位,来年的今日,也会给你们多多焚些纸钱。勿怪勿怪!”
“……”井焕:看来自己在他眼中,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羲华那边,老妪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她的外裙扒了下来,如同摆弄木偶一般把那件鲜红的喜服套在她的身上,期间她每一次触碰到羲华身上,羲华便觉得满身汗毛乱竖,既恶心又难堪,偏偏脸上还得维持着那丝醉梦一般的笑意,真是身心都是折磨。
她已经后悔了——早知如此,她便不该心存什么正义感,早跑早清净。
但事已至此,半途而废实在对不住她这偌大的牺牲,于是她便咬牙忍了。
老妪近乎粗鲁地给她换好“喜服”,拍了拍手,用如同看新嫁娘一般“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笑容比羲华本人还要灿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吃了“笑靥蛊”。
羲华虽然闭着双眼,却借着天眼看到这一切,顿时啼笑皆非——被一个凡人看得后背发毛,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后,那老妪把她头上那几支浮水玉簪拔了下来,凑到混浊的眼珠前看了看,满意地收进了自己怀中。被扒下来的那套外裙也被她三两下叠好,收到了一旁的粗木柜子里。
羲华:“……”说好的施恩不图报呢?如今人也图财也要,打脸“啪啪”的不?
待一切就绪,老妪从门外喊来了几个人,皆是有些黄瘦的少年,抬着两架竹制敞轿,分别把羲华和井焕架了上去。
少年们可能是从没见过长的这般好看的人,眼睛都直了,被老妪用土话接连呵斥了几句,方才如梦初醒,上去架人的时候小心翼翼,似乎是怕碰坏了什么稀世奇珍。
这也难怪,羲华也是第一次穿红衫,虽然款式简单,质地粗陋,但她在那几个少年眼中看到自己此时的倒影,也被自己的“美貌”震撼住了。
诸位看客:“……”
直到架到敞轿上“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她一直在想些有的没的——“这红色竟然如此衬我,看来以日后可以换换风格”,“唉可惜了,第一次穿喜服,竟然是给这些为虎作伥的愚民看的”,“也不知道是哪路妖邪,敢如此为恶,哼,定叫它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