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莹从来没有去过学校的图书室看书或借书，听同学说那里没有什么好书看。从高一到高三了，他还没有踏过图书室半步，况且他有市图书馆的借书证，要什么书都可以借到。

今天，杜莹带到学校的书已看完，还有很长时间才放学，他意识地想起学校的图书室。反正没有事干，反正没有去过图书室，如果在职高三年没有进过图书室，多可笑。

杜莹慢步进了图书室。

图书室藏书不算多，远远比不上市图书馆，这就是“室”与“馆”的差别，很多学校也是以“馆”称的，职高却以“室”称，同学们说没有好书看，一点也不错。

书架上的书要借书证才能借到，杜莹没有带借书证。很多同学正坐在看着那些电子世界、服装设计、会计……的杂志，这些杂志摆在桌上，随时可翻阅。他扫视了一下，有几本关于文学的杂志也值得看。

杜莹拿了一本坐在一边看了起来。

看完了一本，起身再拿一本。当他站起来抬头的一瞬，一位红衣女孩映入眼帘，她看了那女孩的脸，却呆呆地看着。那女孩意识到他望着她，但目光不同。女孩点了点头一笑，拿着刚才借到的书走了。

杜莹还是呆呆地站着，脑海里浮现出妹妹的身影。

妹妹比他小8岁，她还没有出生爸爸就因工死亡，兄妹俩感情很好，杜莹很爱护她。

当年，爸爸死后，妈妈又大着肚子，不能上班，唯一的经济来源已断了，怎么办？那年他只有8岁，小小的年纪就承受着家庭的困境。妹妹出生后，妈妈的身体非常弱，奶水又不足，为了给妹妹买奶粉，杜莹不停地帮妈妈从工厂带回来的手工活。深夜了，边做边打瞌睡，妈妈心疼地说：“莹儿，去睡吧。”他咬咬牙：“我不累。”除了上学，回家还要帮着干活，能不累吗？

家庭实在太困难，妈妈决定把妹妹送给别人，杜莹哭闹着：不行，不行。妈，你看妹妹多可爱！妈妈也哭了：我何常不爱自己的女儿，但这个家，要给她买奶粉，你还要读书，家已经没有钱，不成样子了。

别人来抱妹妹那天，他抱着妹妹跑出了家门，妹妹一点也不哭，她也许知道自己要听话才不离开妈妈和哥哥。

他抱着妹妹在公园的长椅默默流泪，夜也慢慢深了。一位老爷爷掏出钱给他。“爷爷，我不要。”“看你们孤苦伶仃的，就收下我的一点心意吧！你不吃小的也要吃呀。”路过的人也掏出了钱，可他不肯要。“小弟弟，你就收下吧，我们知道你很坚强，但有困难就应该要接受帮助，这不是我们对你的施舍。”他哭了，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人间的真情，体会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真谛。他把家家庭困难和妹妹的遭遇讲给了老爷爷听，老爷爷很是感动。

妹妹5岁那年，杜莹发表了第一篇作文，得了稿费，第一次给她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

在学校，他的穿着并不像同学们那样花花绿绿的，贫穷掩盖不了也无需掩盖，他用精神的富有弥补物质的一无所有。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写作上，如讥似渴地学习或写作。星期六，日，同学们在电影院、电子游戏机室，他却泡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看书、写作是他的唯一，随着一篇篇的文章也发表了。

妹妹读三年级那年，她9岁生那天，他准备用稿费买生日蛋糕，让她惊喜。可没有料到歹徒行凶抢劫逃跑时竟劫持了妹妹做人质，凶恨的歹徒杀了她。这悲惨的情景杜莹永远也不会忘。

这也使他看到了人间丑恶的一面。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刚才那女孩的相貌，一举一动，特别是那一笑，十足像妹妹，难道……难道妹妹再生。

回到家，杜莹一声不响地坐在阳台前——若不是开门声，妈妈还不知道他回来了。他静静地看着那些花——这是和妹妹一起种的。阳光斜斜地射过来，花又长高了，要是妹妹还在的话，也是长高了。在学校见的那位女孩……

“唉！”杜莹叹了一声。

又静静地坐着、想着。

妈妈把菜端上桌了，叫他：“莹儿，吃饭啦。”

杜莹没有哼一声。

“莹儿，你怎么啦？”妈妈摸了摸杜莹的额，又摸了摸自己的。

“没，没事。”

“真的？”

“真的。妈，你信不信来生？信不信投投胎转世？”

“我读书少，但你不会迷信吧？电视上常播放相信科学破除迷信。”

“你看聊斋多少集了？”

“每晚都看。”

“电视上聊斋不也是有投胎转世的吗？”

“那是虚构的。”

“现实生活有没有？”

“没有。”

杜莹很快吃完饭进了房。

打开抽屉拿出相册，妹妹的音容笑貌映入眼帘，还有妹妹撒娇地依着他……

他在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