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摩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伊莱缓缓地从桌边挪动了一下,收敛了方才闲适的姿态,似是在承受着某种对抗带来的痛苦一般,他的面色有些不太好,但仅仅是坐在那儿许久,之后他擦了擦汗又一切如常。 “偏偏在这个时候。” 伊莱抱怨了一声,但已经是全然接受了这种代价。 他拆开礼物盒,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陶土人偶,来自巫毒萨满的礼物恐怕并不适合放在家宅之中,最稳妥的处理方法是在施加禁制之后找个地方埋了,但在这个能量场已经被布置到完全枉顾主人性命的房子里,倒也不是一个多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 测算完合适的角落安置好人偶,伊莱穿过了客厅,从楼梯间下打开一扇小门,本该是杂物间的地方被改造出了一条通向地下室的密道,在魔术驱使下的阴森复古的白蜡烛随空气的流动而缓缓点起,照亮了砖石堆砌的墙壁和向下延伸的台阶,狭小的筒状楼道里旋转楼梯几乎每一个台阶都在改变方位,走几步就能让人晕头转向,就连呼吸声清晰可闻。 地下室有两扇门,他首先打开了其中的一间,内部嵌套的拓展空间里摆了生活用品和一张支架床,爵士已经清醒过来,他被摩根一膝盖顶肿的脸还敷着药,但在简单修整后已经恢复些精力,目光有着面对猛兽的冷静镇定。 爵士对于这个把自己关在这里的男人保持了警惕,凭着在海上多年的经验,这个男人远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说话,他在这个房间里闻到了厚重的血腥味,洗了一层又一层的味道。 “老实说,我本来打算直接让你失踪。”在爵士逐渐紧绷的态度中,伊莱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但承蒙某个人突然其来的善心——” 他突然停住了话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面露古怪,喃喃自语:“她不会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吧。” 无论如何,他已经答应放过爵士了。 而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值得被称作倒霉蛋的青年—— 至少几分钟前还是青年,现在看上去则彻头彻尾是个半身入土、形同枯槁的老人,他像是一捆干柴一样贴着墙根堆在地上,艳丽浮夸的布料裹住了这些干柴,只有一双眼睛还在灵活转动,那是来自灵魂的不屈不挠。 这个倒霉蛋才是三百年后那个变卖家产的伊莱·撒凡洛本人,他在刚刚搬进这个地方的第二天就被一个自称是自己先祖,但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的男人敲晕扔进了地下室,从此只能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听着男人是如何一步步霸占自己家产,取代自己身份的。 就在刚刚,他本想趁着听到有人的动静,呼救或是自救逃走,但门上施加的魔术禁制几乎在瞬间就让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衰老被加之于这具身体。 作为撒凡洛家族的后裔,即使只是衰落的旁支,青年在魔术方面也不是完全一事无成,他能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是自然流逝而非被掠夺,但他说不出任何一种魔术能到达这种效果,如果说是邪术那他值得信赖的护身符文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倒像是利用了某种规律法则,可这对于现代魔术师来说早已经成了一件过于遥远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年索性躺在地上慢慢琢磨这个问题。 “我有告诉你安稳一点的。” 看着那个男人微笑着靠近,青年缩了缩可怜的自己,满脸都是倔强和脆弱,好像随时准备宁死不屈一下,但随后又有气无力地瘫开,摆出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气游若丝,“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刚好需要有人帮我一个小忙。”伊莱提起一把椅子放在了他的对面,从容坐定居高临下,“但在那之前,我们先得聊一聊你的装修审美问题。” 男人给出的地址是位于塞文河畔的一所学校,原身是一个年代久远的修道院,但是几十年前就在一位颇有头脑的慈善家资助下成为了一家收容孤儿的特殊学校,即使位置荒僻在当地也颇负盛名。 摩根对涉及到的地理知识和历史背景当然一无所知,但对于其盛名却略有耳闻,或者说是它的臭名昭著—— 它是一所教导有魔术天分的孩子的学校,但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是为了私人的目的培养出来的,就像是一个拆解牲畜再加工出售的工厂,容器、媒介、替身之类的字眼总是与这个地方相关,在整个魔术界都算得上是比较优质的渠道货了。 听起来有些不人道,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爱好体面的魔术师公开承认自己与此地的联系,但就事实来看,它的生意不错而且人脉广泛,就连协会内部都有所渗透。 “你父亲有提到过它。” “因为他每年都会收到邀请函,还把这玩意儿叫做魔术师的生意,但我不觉得他会参与这种生意。”在去往学校的马车上,夏洛特谈起自己的会长父亲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