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醒来时,房中的炭火还暖着。
红帐微束,虞晚还能看见屋内的点点景物,昨夜的红烛还未撤去,在烛台上流着蜡泪,她手上一动,摸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瞧,果真是条白布,就垫在她的身下。
这白布对从小看遍话本的虞晚来说并不陌生,想到那档子事,虞晚胃里一阵恶心,即使不讨厌谢温,也仍不免反胃。
她起身披衣,洗漱一番出了屋子。
含风寨所在的地界临近京师,也算是个富饶繁荣之地。虞晚走在长街上,身后还跟着一白一蓝两个身影,三人都戴上了斗笠,呈竖列靠边走着,鬼鬼祟祟,引得一些路人的目光直往三人身上瞥。
“云生,你别瞄来瞄去的,生怕不被人认出来啊?”蓝衣少女扯过少年的白衣袖,
又替他将斗笠往下压压。
两人看起来比虞晚还小些,少年尤其,满脸的稚气,“我这是把风,看看寨子里有没有人下山,万一咱们被抓到,肯定又要挨骂!”
少女撇嘴:“就你能耐。”
虞晚走在最前头,逐渐放下了心,解下斗笠透透气,朝身后二人投了个眼神,便往面前的酒馆走去。
座位临窗,正好能看见街道边的来往。三人嗜辣,一桌子除了酒便满是艳艳的红,虞晚没多说话,拿起筷子夹鱼吃。
“菜够不够啊?”云生笑着开口,说着起身给三人的杯中都酌满了酒,“不够我再叫几道菜,云姗,你和师姐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蒜蓉大虾吗?”
蓝衣少女点点头,看向虞晚:“阿晚,你说呢?”
“嗯,点吧。”虞晚拿着筷子把菜往嘴里送,眼神始终飘向窗外。
姐弟俩对视一眼,他们本非真想再点菜,只是看着虞晚的模样担心,三人的关系在寨中最好,也都臭味相投:爱吃爱玩爱闹腾,打小就没少干偷溜下山的事,往往都是虞晚最热情,今日却一反常态,二人不担心就怪了。
云生坐下,云姗见虞晚还是不发一语,径直道:“阿晚,是不是那赘婿昨夜欺负你了?”
谢温是见过寨里的弟兄的,有人嫌攀上了小姐,便在背地里传了他的坏话,云姗起初还不信,可看这情况,怕是真假掺半了。
虞晚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没有。”
云姗还是不放心,放下筷子:“他向你要钱了?还是向你要什么了?不会想要你让他纳妾吧?”她把筷子重重一放:“这臭不要脸的男人真是,非要绑树上了才老实!”
桌子不轻不重地震了一震,云生才夹的包子都被震掉。
“我说了不是。”
虞晚继续低头吃菜。
云生虽也怀疑起谢温,但凭他对虞晚的了解,又隐约猜到别的,“师姐,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元定吧?我看你昨天敬酒都不是很有兴致…………”
话还没说完,云姗就在座下拧了他的大腿一把。
云生连连叫疼,虞晚这才看向二人:“好了好了,都吃饭。”
虞晚今日没有上妆,只穿了身月牙色小夹袄,戴了一朵绒花,第一眼虽并不惊为天人,但胜在皮肤细腻,白皙中还透着淡淡的自然红,五官又小巧,脸上形成恰到好处的留白,看着一派的娇憨动人。
含风寨内,虞暄正在院子里练晨功,才收起刀准备去屋中用早膳,一个汉子就慌慌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嘴里还喊着少寨主。
“何事这样慌张?”虞暄的性子贯来沉稳,最看不得毛毛躁躁:“这般莽撞,小心摔了。”
汉子喘喘气,道:“谢少寨主关心………方才,方才谢姑爷说,发现小姐不见了,等一下,等一下山下有客要来,寨主问起来可怎么办啊?”
“不见了?”
汉子道:“谢姑爷刚才说没见着人,我也问过其他弟兄了,都说没见着………”
对于虞晚喜欢偷偷下山一事,寨子里和虞晚关系好点的都知道,虞暄自然也在其中,他也向来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要不太频繁,归得太晚以及闹出事,他也都是让虞晚去了,偶尔还帮她打打掩护,只是今日,怕是有些闹过头了。
虞暄沉思片刻,说:“山下今日有什么客?”
汉子说:“是竹兴米铺的龙大人,好像是有事求助于寨主。”想了想又说:“引姑娘今日也回寨子,您看这怎么办?”
“我去寻她回来。”
虞暄放下刀,正准备回屋换衣服,身后却忽地传来一声:“谢姑爷。”
回头一看,谢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院子,一袭青衫立于檐下,院里的雨水还未干尽,带着淡淡的冷意,他身姿如松,微风拂过,衣摆微扬,更平添萧瑟之感。
“少寨主。”谢温做了一揖。
虞暄感到有些意外,他对这个堂妹夫不甚熟悉,只得客气地道:“是妹夫啊,可有什么事吗?”想起虞晚,他补充道:“是因为阿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