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想要关灯的原因很简单，整个健身房都是那种荒废很久的破旧感，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灯光可言，但是这个仰卧起坐的器具不一样，虽然它依旧残破不堪，但是，它的上方亮着白炽灯，就像是黑光灯诱捕法一样，引诱着趋光的人类踏足。

但是那灯也不像是正常的白炽灯，它太过于亮了，像是手术台上的灯，冰冷，还带着些血腥的气味。

“[人鱼号]的旅客是尊贵的，各位旅客可以要求[人鱼号]的工作人员做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拒绝您。”

这是广播里的第一条规则，无论是愚不可及的旅客还是心怀鬼胎的工作人员都必须遵守。

果然，在白雀说完话之后，那个似人非人，似鱼非鱼，怪物一般的工作人员合上了那张大嘴，然后它退出了白雀的视野。

白雀耳边依旧是震耳欲聋的疯喃，但奇怪的是，她也能听见那怪物的脚步声，说是脚步声其实也不准确，更像是一个潮湿的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在震耳欲聋却又听不清的疯喃映衬下，更显诡异。

然后，灯灭了，整个健身房完全的陷入了黑暗，耳边的疯喃也在一刹那按下了暂停键。

白雀听到了一句尾音，或者说，她听懂了，疯喃说：“它……看见我了。”

天空连接远方

大海泛起波浪

我们在今天启航

海鸟盘旋在尸体之上

人鱼勾住了水手的断肠

哦，我们亲爱的船长

他背弃了天空的信仰

这艘船已经偏航

人鱼走到了岸上

赐予忠诚的人们奖赏

不，我们没有偏航

水手脱去了破旧的皮囊

我们的灵魂不再彷徨

大海才是最真实的信仰

我们在今天抵达彼方

我看见它了

它看见我了

我们看见它了

我们看不见它了

我们……才是它啊！

我们才是它啊！

你……又是谁呢？

江湛看着眼前拽着自己不放，神色癫狂，嘴里念着诡异的歌谣，还唾沫横飞的人，他沉默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的[感知认同]挺好用的，只要有脑子的生物就能把他认为是同类，但前提是，这东西显然得有脑子啊！

站在江湛面前的……人？姑且用人来称呼它吧，它的头已经几乎完全的向鱼转变了，鼻梁变得向前高高凸起，连带着下颚也跟着向前鼓起，鼻孔已经退化看不见了，眼睛偏向两侧，已经几乎移到了太阳穴的位置，眼白橙黄，眼黑得有股诡异的光芒，它整个人都是黏腻的，身上粘的不知道是海水还是它自己分泌的粘液，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顺便，也蹭了江湛一手。

在跟白雀他们分开之后，江湛就在各个楼层闲逛，这里听一耳朵，那里看一眼睛的，他的天赋[你们看不见我]自动开着，[感知认同]被他压抑着，这是最好的探听消息的姿势，但就当他往一楼下面的船舱里走的时候，突然，人群里窜出个光头……哦不，鱼头来，上来就抓住他的手，像是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孙子一样，叭叭叭念了一大通诡异的歌谣。

江湛知道，这是线索，但他实在忍不住啊眼前这个鬼怪，也太臭了，那是一股死尸混着鱼腥还有鱼类腐烂的味道，堪比把鲱鱼罐头和腌海雀放在一起闷个十天半个月，熏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又是谁呢？”那个人还在问着，声音不复唱着歌谣时的诡异沙哑，他像是嗓子里含着一口老痰，或是嘴里含着一口水，别人都是性感气泡音，就他是脑子有泡音。

江湛深吸一口气，“咳咳咳……咳咳！yue……”好悬没过去，他虽然过了好几个副本，甚至还有几个副本只有他活下来了，但事实上，与政府所想的大佬形象不同，他其实……是个战五渣。

三十六计走为上，bug[人间蒸发]。

狭小，昏暗，潮湿的船舱里，江湛的身影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一样，一瞬间消失了，不能感知，不能触摸，不能记忆。

那神色疯狂的鬼怪，刚刚还情感充沛，这时已经慢慢变得迷茫，它继续重复着歌谣，靠着潮湿的墙壁，慢慢挪动着，像是沉船里游荡的迷茫灵魂，不知来处，不知归处。

在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江湛的身形才再度出现，他两只手插进衣兜里，半场的头发从他耳边滑落，堪堪掩住他那双丹凤眼下的泪痣，他眉毛微蹙，能从副本里多次逃脱，除了他bug一样的天赋，靠的还有他的脑子。

刚刚那个歌谣，有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