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进来拔针，打断了蒋晏的思路，他抬头一看，发现吊水已经挂完。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慢。“你们年轻人啊，总喜欢淋雨吹风的，这虽然开春了，但天气变得太快，千万别凉着，好好地挨一针多难受啊！”护士约莫四十岁，心肠好，此刻语气温柔地教训着两个人。邱南天从椅子上跳下来，甜着一张嘴跟护士道谢：“知道啦，谢谢姐姐。”蒋晏也跟护士笑笑，顺手把自己的外套给邱南天披上，然后拉着她离开了。

回去的一路上依旧是邱南天开车，蒋晏兴致不高，坐在副驾驶也没怎么说话，偶尔被问到便简单作答，敷衍了事。快到家的时候，邱南天终于忍不了，一脚刹车停在路边，熄了火转头对着蒋晏。

“什么意思？”

蒋晏没应声，只是看着她。

邱南天不算是个急性子，但也坚决忍受不了有事不说事的冷战气氛，不禁提高了嗓门：“你要么说话要么给我下车。”感冒中的嗓子突然被过度使用，她说完忍不住咳嗽几声。

蒋晏连忙拿了副驾驶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给她递过去，却被她一把推开。水撒了蒋晏一身，他外套被邱南天披着，此刻只穿着一件T恤却又被水浸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邱南天没管，怒气冲冲瞪着他。

蒋晏无措地张张嘴，欲言又止。突然又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缓慢坚定地开口：“我一定会吻你的，总有一天。”

邱南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下子噎住没接上茬，又被蒋晏继续说下去：

“我如果为了这个死掉，你别认为我是傻或者不负责任。如果你这样想，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分手。我不想只是做你日后一个谈资。”

“但如果你今天带我回了家，那我要你日后每一天都记住，我爱你。”

“你现在只要开口，我就下车。”

邱南天沉默半晌，没再跟他讲话，撒气一样把油门踩到底，往家的方向开去。蒋晏也保持静默，他看着窗外呼啸的景色，露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他知道自己赌赢了第一场。不是没人对邱南天说过爱，但没有人对邱南天主动提过分手。表白对她来说根本不稀罕，但她绝不能接受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时候，被别人甩开。

看似一场简单博弈，但邱南天就此错失良机。蒋晏已经在她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两人的第一次矛盾，是他提了分手，而她没有答应。

————

刚一进家门，蒋晏就抱起邱南天直奔卧室。

不似往日的轻柔缠绵，蒋晏这一次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像要把刚刚讲的“我爱你”钉进她的身体。但他同时又是温柔的，他把手埋进邱南天的头发，轻轻舔吻她的眼睛。邱南天的眼睛里很久违地蓄着泪，她用眼睛看着蒋晏的脸，用鼻子嗅闻彼此交缠的气息，用身体接纳他情动时的温柔和暴烈。当然，两人唯独没有互相亲吻。结束之后，蒋晏给她擦了擦头上的汗，又为她盖上被子。

“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记住，好吗？”蒋晏的眼睛里盛满柔情。

邱南天把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两只眼睛迎上他的目光。有些过分了，她想。蒋晏不是没和她讲过喜欢，但从没有这样认认真真地表过白。而且，方才那场□□，怎么看都与之前不同，像是为他说过的爱一锤定音，这样的认真让邱南天很是不安。

蒋晏心情倒是不错，自顾自进了厨房思考晚餐做些什么。小米辣、油麦菜、鸡胸肉……做个辣子鸡丁好了，上次吃过之后她评价不错，咳嗽的话就少放点辣，这几天都没做什么好菜给她吃。再炒个素菜，荤素搭配，很完美。

可是邱南天在床上待不住，她依旧回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甚至包括遇到蒋晏以来，发生过的一切。从小到大所有恋爱关系都是由她自己主导，喜欢也好，不喜欢了分开也好，动情深的从不是她，受伤的也从不是她。但她此时却慌张地意识到，和蒋晏的这段关系里，操控者竟然好像不是自己。

她想起小的时候，父亲不告而别以后，母亲偷偷哭泣的那些夜晚。她就在隔壁的房间，贴着墙听见妈妈的抽泣，也不敢睡觉。她想起母亲告诫她不能亲吻，时而言辞激烈，时而语重心长，就像是对那些不良的爱宣判死刑。

她不敢让自己动情。曾经的她以为，自己的父母是最好的一对伉俪，结果却依旧破败不堪。谁又能从一而终地爱她呢？她不相信。

她套上自己的衣服，又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然后慢慢走到了厨房。

“南南，今天做了你爱吃的，你再回去躺一会，等饭好了我叫你。”蒋晏手上正忙，听到动静偏过头说话。

“不了不了，我出去一趟。”邱南天故意没出好气，抓起外套就出了门。她其实也不知道去哪，但也并不想在家里跟蒋晏同处一室，意识到自己的异常情感之后，每时每刻的同处都让她觉得害怕。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了一阵，她又拨通了小齐的电话。邱南天的朋友虽然不少，但交心的没几个人，从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