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若即若离(1 / 3)

六月到来的时候,校园里的树木已长出一片绿意。夏日初见端倪。

课间即将结束,宋晴来到教室。今天她穿着一件清爽的白色裙装,讲台下发出“哇——”的赞美声来。

“老师今天好美噢~”前排有女孩子嬉笑着说。

喧闹声里,施秋禾也跟着起哄了几句。这位年轻的娃娃脸老师,强装严肃地敲了敲讲台:“好了,上课。”

美术老师的威严在这里只能化作温柔的呵斥。

玉茗中学,尤其是在玉茗中学的这栋楼,美术课约等于一堂有背景音的自习课。大约80%的学生会在课上写作业或者干杂事,老师自己也无可奈何。

施秋禾也拿出了作业。为表尊重,她写的是语文金牌卷,这样大脑能留出空隙,接收一部分老师的讲授。

她明白讲课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也明白任何一门学科都有值得研究学习的艰深道理。但很遗憾,施秋禾的生活只分为考试和下一场考试,而美学不在其列。

“上次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只收到五张。老师理解,平时语数英这些科目很辛苦,但还是希望你们业余时间可以抽空完成。”

宋晴的声音如其人一样,有雨后阳光般的柔和轻快。施秋禾对着诗词理解题的作答栏,写下“婉约派”几个字,觉得颇为应景。

“这次交上来的同学,有王甜恬、楚然......另外三张没署名,老师不知道是谁画的,是因为害羞还是忘记写了呀?”宋晴把纸张大小质地不一的五张画作轮流展示出来。

“都画得非常棒。可以看到,每位同学眼中的‘校园之春’都是不一样的风景。楚然的这张,是和朋友坐在柳树下聊天的场景,色彩用得很漂亮。甜恬画的窗户,构图有巧思。还有同学画的——”

宋晴埋头看向手中的涂鸦,顿了一顿。这短暂的停顿,让一部分同学抬起了头。

教室里突然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匆匆写完最后一个笔画,施秋禾随笑声抬起头。

单调的红黑蓝三色水笔,尽管能看出用心却仍然歪歪扭扭的线条。确实很抽象,但也没到使人发笑的地步。

她微微摇头,这也许就是不署名的原因。

“这一幅画得很用心,请大家尊重其他同学,”宋晴表情认真,用手势收起了讲台下的笑声,“虽然技巧上还不成熟,但是绘画创作中,创意和表达欲才是最核心的。谢谢每一个认真完成作业的同学,能够表达自我是很勇敢的一件事。”她在讲台上孤零零地鼓了几下掌,“如果对绘画技巧、美术史有什么问题,课后随时可以找我,老师很欢迎。”

课堂一下子变得很沉默。不知是不是在怀疑自己话说重了,宋晴抿了抿嘴,看着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

但众人的安静不是因为反省,只是觉得尴尬。施秋禾略带怜悯地想,宋晴老师大概是整个教室里唯一在乎这堂美术课的人。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宋晴一拍手,“我这次还带来了其他班同学的优秀作业,也展示给大家看一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她找到了那幅差点被自己忘记的优秀范例。

“这幅画的作者,大家应该不陌生了,是隔壁理零班的穆存同学。”

听到名字的瞬间,低头写题的施秋禾,睫毛像忽然颤动起飞的蝴蝶。明明坐着,翘起的椅子下,脚后跟却不自觉地踮起了一点。

在周围率先发出的惊叹声里,她慢慢仰起头。

是幅彩色画作。施秋禾只能排除那不叫素描,具体属于哪种技法流派,就远超出她的知识范畴了。

“基础非常扎实的同学,色彩关系表达得很准确。”宋晴一脸欣赏地点评着。

尽管早就听说穆存会画画,但没想过“会”到这种程度。仿佛在小学生书法比赛中突然混入了一个成年人的笔迹,水平突出得不合时宜。施秋禾差点“哇”出声来。

可刚才那片“哇——”的热潮已经退去,她努力合上了刚张开的嘴。

穆存的“校园之春”,很干脆地点题,直截了当地描绘出校园里的春日图景:树、花、人。下课之后,施秋禾从走廊望去,甚至正好能找到他画里的场景——就在这栋教学楼下。

这天的副课不止美术一节。从周一顺延的班会课,替换了班主任自己本来要上的地理课,这样的课程安排让包括施秋禾在内的全体学生感到放松。

况且这位刘潺石老师一向言简意赅,班会课往往能剩余一半时间充当自习。

这节班会课也不例外。

“总体上来说,我们班期中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大家也不要过度沉浸在过去的喜悦里,马上第三次月考又来了,做到心里有数。这节班会课就到这里。”

话音刚落,隔着眼镜片,施秋禾准确接收到刘老师蜻蜓点水的视线。

她抬头看了眼黑板右上角写着的日期,很快,老师的话印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