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下旬,全国口腔医学年会在北京召开,林忱的老师潘崇光受邀作为主嘉宾,点了林忱同行,不过就算老师不点,科室老大也会让他同行,直言用他十分顺手。
对于这样的评价,对这类事务向来可有可无的林忱都有点觉得无奈,师长面前,由不得他三拣四,单位同事私下里说起来,眼红的有、纯八卦的也有,但总归是觉得林忱得了老大赏识,前途无量、仕途有望。
又有点无语,好用这种评价,是好是坏,全然视乎个人的看法:好用说明技术人品都无可指摘,为人处世都得了肯定,但其中未免有轻视利用之意,需知林忱已不是初出校门、处处需要提点的愣头青,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成熟医生。
陈谙之前说他老实听话,被人占了便宜也心大不在乎,这才总是被支使着做这做那,小兵似的任人差遣、压榨劳动力。
话难听却未尝不真,可他不好钻这样的牛角尖。
即使不愿这样的冬天去北京挨冻,他一走就是一周,家里只有老妈一个,总归不放心,还有,他不太愿意承认的,他还得给宋葭送汤呢!
即使每次送汤过去,宋葭都是一边道谢一边窘迫想要拒绝,但并不妨碍他越来越自然的出入宋葭家里,偶尔就手换个灯泡、修个水管,临走的时候顺手将垃圾待下去,变得更加熟稔而亲近。
有时候碰到赵姨,被调侃两句是不是跟小宋谈恋爱了,又夸小宋漂亮又好心,他笑了笑,昏暗的楼道里,除了街边的路灯,没人看见他红起来的耳根。
出差前一天他照例去给宋葭送汤,在赵姨家等到快九点,才听到她回来的动静。
推门见她被寒风吹的发白的脸,忙不迭关上门,熟门熟路的开了电水壶烧热水:“最近这么忙?感冒刚好,还是要多注意!”
宋葭摘了围巾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搓了搓发凉的脸,回复了些血色,随手将头发挽起来,用鲨鱼夹束在脑后:“嗯,刚进了新项目,事情多。”
林忱从厨房拿出两只碗过来,用汤勺往里盛汤:“今天她试了新菜谱,花胶瑶柱炖鸡,前两天跟我姨去乡下玩,专门带回来两只走地鸡,这才炖了半只,可能会有点油。”
“没事儿!”宋葭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包,拆开来是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献宝似的捧到林忱面前,“看,我买了烤红薯,香吧?”
确实很香,炭火的焦香混着红薯的甜香,烤的裂了口,皮都塌下去,口上凝着一捋浅色的糖霜,内里囊肉是橙黄色,还冒着热气。
不过,个头真的太大了,宋葭两只手捧着,还露出一大截在手掌外面,这只红薯,估计得有两三斤。
宋葭进厨房拿出只浅口的盘子,用餐刀将红薯切开,又放了两只吃甜品的小勺子端出去:“全当是宵夜了,路口大爷刚好剩了最后一个,卖完就能收摊,突然想吃了就买了。”
前两天她还一边喝汤一边念叨,每喝一碗汤,就多长一斤肉,要胖了要胖了。
冬夜里香甜的红薯确实馋人,但毕竟又是淀粉又是糖,她说突然想吃就买了,实在不太可信,更可能是觉得大爷大冬夜里站在街上吹冷风可怜才买的。
不过这点小事,无所谓拆穿,毕竟女生一边喊要胖了、一边又馋嘴也很正常,科里那几个小护士就是,平时说这不吃那不吃,点奶茶的时候还是很积极。
两人对坐着喝汤,宋葭看他舀了一口烤红薯放进嘴里,唯恐他觉得不好吃似的趋前盯着他看:“甜吧?香吧?好吃吧?”
“嗯!”热热香香的很难不好吃,林忱咽下去点了点头,他是不嗜甜的人,却觉得这只红薯甜的刚好,多一分腻、少一点就淡了,“汤还合口吗?”
瑶柱炖的软烂,料又丰富,鸡肉软嫩、花胶鲜香粘稠,秦姨在炖汤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虽然吃人嘴软,实在不该比较,但味蕾分辨起来,她更喜欢秦姨的调味和手艺,赵阿姨是北方人,口味较重,盐和油都搁的多,香是香的,但多喝几口就要喝水:“阿姨都把我的嘴养刁了,以后有空要去向她讨教煲汤技巧了。”
“那感情好,她憋了满肚子的小窍门苦于无人分享呢!”林忱陪着她喝了碗汤,发现宋葭说想吃烤红薯确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吃了两口就没再动,反倒是他不知不觉吃了半只,“你说的新项目是上次出差的那个吗?开会饿到胃痛那个?”
“你还记得啊?”热汤下肚,整个人都热乎起来,宋葭眯了眯眼睛,露出些困倦的神色,“是啊!别的项目到年底都冲指标,它忙着磨各种方案,动不动拉会议碰头,恨不得让我们去现场办公。”
上次出差本是打算当天往返的,谁知道开会到晚上,夜里开车不安全,就在当地住了一晚,林忱照常来送汤,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于是给她打电话。
可怜宋葭中午本来就吃的不多,饿的胃部翻腾,晚上八点镇上的饭馆都已经关门,开车到景区里才有营业的餐厅,叫了碗热粥喝下去,勉强压住了胃部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