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降温持续了大半个月,快到月底,气温才勉强回升到二十七八度,暖融融的酿出些秋意来,医院楼下的银杏林叶叶泛黄,成团的金黄色映照着蓝色的天幕,自然信手的泼墨挥洒,天上地下,绘就一幅难得的风景画。
周一一早,医院例会,各科室老大与管理层开,老大不在岗,工作气氛没那么紧张,开放诊间里,只有两三个诊床上躺着病人,医生护士手上不停,空隙间没落下闲聊。
最近医院一直有传闻说医院改制要开始了,附属口腔作为省内唯一的口腔三甲医院,除了承担复杂高难度的疑难杂症和各项手术之外,也负责很多常规的口腔检查和治疗,虽然这些年各类口腔医院诊所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本地人尤其是中老年人还是习惯来附属医院,习惯了有点牙疼牙酸的就挂个号。
尤其一些老年人,认准了年轻医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就爱挂专家号,觉得贵就贵但是放心,医院方面也不好说不让人家挂专家,大爷大妈们闹腾起来,麻烦得很。
这就导致从洗牙到牙周病科都常年一号难求,正畸和种植科室宽松一点,但手术也往往需要至少一个月的预约时间,而且病人一多,门诊常年都是乱糟糟吵哄哄的,忙起来医生护士手上活多,自然就没什么耐性,声音大点、脾气差点、说话快点,都很容易被人看作态度不好,医务科常年接到大大小小的投诉,环境太吵了、等的太久了、护士不认真、医生手重了,什么理由都有,而且站在病人的立场上看,都十分合理。
大部分投诉都能经过沟通协调后小事化无,但总归还是对医院名声和工作环境产生影响,长次以往对医院的发展是很不利的,而且近年来,受到打着各类高端、私家旗号的民营医院冲击,在服务效率和质量上越来越卷,公立医院多少有些尾大不掉、积重难返。
改制的消息前几年就有,但一直雷声大雨点小,大会小会上提,初听还新鲜,久了耳朵长茧都懒得当真,直到上周,医院进驻了卫生局牵头的工作组,敏感的人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要变天了。
这样的大动作,总有消息灵通的人先得到风声,说是医院会与几家民营医院建立专家沟通制度,省附属医院的专家级医生定期在几家民营医院接诊,将病人分流到民营医院;会有科室整体打包与其他几家公立医院轮换,就是整个科室移到别的医院办公,以此促进不同医院间的交流磨合,还会引进外部护理团队,加强培训和心理疏导,提升接诊服务态度和质量。
林忱的病人是一个拔智齿的年轻姑娘,活泼话多,听着周边闲聊还插嘴,麻药正上劲儿,大概半边脸都是麻的也没阻碍她与护士有来有往。
“要是被调岗待遇会不会变?”
“这谁知道?本来就福利少,加班多了。”
“那你们病人少了,收益怎么办?”
“这就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我们奖金又不多。”
“万一碰到不靠谱的领导就难受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护士就是食物链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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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叽喳喳,林忱只觉得身前身后有大群的蚊子一直一一嗡嗡,吵得他有点心浮气躁,于是拿镊子在工具盘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语气也不自觉的有点冷:“大号钳子。”
病人智齿横生,角度刁钻,牙根深埋在肉里,挤压了恒牙的空间,他不得不切开牙床,用小锤子将智齿敲碎,再一块块的拣出来,病人自己看不见,她嘴里已经一片血红了,嘴角也因为一直张嘴有点发红。
林忱不时的用吸管将血清理掉,让护士抹了抹额上的汗,加快动作。
病人和护士都安静了一会儿,也就一会儿,很快又转到了别的话题上,病人嘴没空,护士就跟隔壁的人聊起来。
护士跟医生不存在上下级关系,脸嫩的医生甚至动不动就被护士压的死死的,相处不好工作中互相使绊子是很难受的,所以林忱极少对她们摆脸色,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和颜悦色的指出,不会上纲上线。
他这会儿全神贯注在病人的牙上,那点浮躁反而消失了,护士闲聊的话都是一阵阵的,过耳便去没什么影响。
“咱们医院新进人的公示期要过了吧?不知道那几个实习生进了没?”
医院一楼后门角落的公示栏里,贴着医院的各类通知,福利发放、值班安排、人员变动,新进人员的公示盖着医院管理部门的大红公章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线上线下同步公示,公示期三个月,期限内有任何问题可以向医院及有关部门反映。
不过大家都明白,走到公示期这一步,其实已经基本板上钉钉,除非有什么涉及职业道德或者学术伦理的大问题,人手紧的科室已经让新人上岗了,不能接诊也可以写报告打下手,提前熟悉工作环境,正式入职了能快速上手。
但没有八卦的职场是多么无趣啊!
“我们科大概命数不好,今年没轮到进人,一个都没留。”隔壁诊位刚进两年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