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需再请，只在自己封域朝天叩阙即可！”

“喏！”云作一个激灵，声音大得把自己吓了一跳。

玄广亦面白如纸。

长玦已伏身长礼：“陛下——”

虽贵为天族子孙，自懂事之日便被教导身肩神责，要守护天下苍生，千音尘却从来没有热衷过权势，做为天族子孙该有的尊荣他一生下来就有了，他不知道一个凡人从混沌之初修练成神仙需要经历哪些艰难，他只知道一件，他们努力的都是同一个心愿，脱离苦海，渡己渡人。

岂不知，神仙也有万般苦痛，也有渡不完的劫，历不完的情痴迷悟，而他，竟也是个凡人……

“尘儿……”父神，不，长玦上神眼底起了雾，看向他无限伤痛：“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最疼惜的孩子……”

留不住他要走的脚步，长玦似也失了神，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刚被册封储位的光采，长玦上神对自己有抚育之恩，疼惜他和亲生父母没有分别，千音尘说不出狠心的话，但他必须要走，留在这，终会被人猜疑别有居心，对即将继位的四殿下没有半点好处。

“你要去哪里？”长玦对他的背影问。

已行过了别礼，千音尘只偏身一躬：“我只是想，出去云游。”

是该将这一身灵血还了再走，可他说不出口，就让长玦以为自己是个贪心忘恩的人吧，以后新帝继位，他会在四海之泽为他尽心守护一隅，略尽微薄之力，但不会叫他知道，也不再见了。未尽的孝意，都放在心底。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天尊没有留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了句：“年年生辰，记得回来看我。”

长玦面前他平静如常，这一刻却红了眼。

天尊说的是他的生辰，每一年五明宫都要在这一天为他设一席小筵，常年闭关的师尊也会在这天准时出来，一小僮，一司官，四人同席欢饮，师尊会备一份小礼物，有时是一件衣物，有时是一幅字画，有时甚至是一段刚折下的寒梅花，从小相伴的仙童寻真和司官千承也都有一份心意，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就这么家家常常，简简单单的，过了许多年……

他忍下哽咽点头应了，霍因休在一旁笑道：“带不带多请一个？”

天尊亦笑：“我与徒儿庆生，不请外人。”

霍因休：“好小气的天尊，我却不记仇，小郎君若不嫌路远，去我归妄山玩几天可行？”

天尊笑道：“好地方！霍山主好客，说不定哪天我也忍不住厚着脸皮前去叨扰。”

霍因休：“却是难求。”

两人说着话，都转过头来看他，千音尘心中感动，也半开玩笑道：“霍山主不嫌我碍事费酒食，等云游回来，在下一定造访。”

霍因休一笑，也不强求。

他甚至没有回寻胤宫，没有人要见，也没有人需要辞别，长琉上神已入长梦，不需他挂念，而寻胤宫的宫人门侍奉的是尘殿下，与一个凡人没有干系。

只脚步迟缓，不知还在留连什么。

“千音尘！”

北天门外，还是她第一次上来时，他们同走过的地方，暮夜天仍背着长弓，千音尘停下脚步，茫然不辩悲喜。

这一声使他心跳的快了，近前相对，却又无言。

“走吧，”暮夜天转身：“我送你。”

送？只是……这样……，万般言语都哽在喉间，负山神君，能为一个凡人做什么，昔日他也曾热心功荣，为求在她心中多重几分，那时，现在，多么像一个笑话！

暮夜天静静走着，和以前相携同行时一样，千音尘又生出一丝希望，半响，低低道：“没有先替你请了封赏，此事我终是后悔。”

他不是忘了，而是想将来亲自封她，看她在自己面前高兴，因他封赏而加倍神气的样子，然而终是误了。

暮夜头摇摇头：“不要紧，我并不想要。”

做完要做的事她就会离开，不受任何封赏，是她的条件。

千音尘不懂，明明她升了仙阶时那么高兴。

暮夜天已转了话题：“陛下叫我告诉你，他也不是天族人。”

来不及深想，千音尘一颗心已沉了下去，她替天帝来的，她终是要留下，不再跟着他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抑制不住的酸涩，在心中口中蔓延。

暮夜天：“不了……”

“好！”

不等她说完，千音尘已转过身，冷硬双肩，一次也没有再回过头。

她愣在云上，闭了下眼，再睁开，已天际茫然，那一端，亦是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