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嵐芷已缩在床角哭了很久，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秦峻换了几方手帕，给她擦了几次脸，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别哭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句话她已经念叨了几百遍。

寝居里没有别人可以使唤，秦峻只能自己去给她倒了杯水。

“好了，我知道了。”

他既说不出“没关系”，也说不出“不怪你”，而现在时过境迁，更没有必要再苛责一个失怙无依的小姑娘。

他伸手把紧靠在床角里的李嵐芷揪出来，把水递在她手边，“别哭了，喝水。”

李嵐芷抽抽搭搭地接过水，小口抿着喝了，还给秦峻杯子的时候，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无怒也无喜，无狠戾也无痛恨，神色平静的像自虐。

“别再哭了。”

李嵐芷难得乖顺，“嗯。”

秦峻传了水净手，拿出治烫伤的药膏，淡淡说，“先把手处理了。”

李嵐芷现在内心满满的愧疚，看到父皇给他的那样的伤痕，哪有脸再劳烦他给自己涂药，“我自己来。”

秦峻挑挑眉，轻轻嗤笑一下，药膏推在她面前，“好呀。”然后抱胸看好戏。

李嵐芷撇撇嘴，竟然瞧不起本宫。

让人瞧不起也是应该的，她果然不会。先把药膏抠了个稀巴烂，涂在手上又涂了个惨不忍睹，像是狗扒的。

勉勉强强把药膏涂好，看着那些棉布条，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轻咳一声，“这样就行，不用缠了。”

秦峻捏过她的手掌看了看，料想明天水泡应该都会破掉，该换药了。

似昨晚一样帮她把手缠好，他轻声说，“睡吧。”

“啊？怎么睡？”李嵐芷嘴比脑子快，问出来之后就有些后悔。

“我睡床，你随意。”秦峻说罢，熄了所有的烛，当真躺倒大床上睡了。

李嵐芷又不傻，刚才自己迷糊的时候，他不是把自己抱上大床了么。她也不是个会难为自己的人，于是，她不请自来，爬进了大床里侧。

秦峻知道她爬上来，没什么表示，继续睡觉。

李嵐芷却是睡多了，这会儿没睡意。她与秦峻面对面躺着，借着月光看他。

他比三年前瘦了好多，大概就是这一顿酷刑，伤了元气。父皇给他那样的伤不是刑罚，是凌虐，是不会立即死的凌迟，是施刑者变态的狂欢。

把那样风光霁月的少年，折磨成如今暴戾满身的魔王。

李嵐芷泪盈于睫，伸手抚摸上他瘦的菱角分明的面庞。

“对不起……”

秦峻缓缓睁开眼睛，“不要再道歉，我知道了……你睡不睡？”

这人真煞风景。

李嵐芷一噎，但手还放在人家脸上，没打算拿回来，不仅不拿回来，还用拇指在人家脸上摩挲。

这回秦峻抓住了她乱动的手，抿抿嘴说，“你要不困就出去打套拳。”

李嵐芷真是无语了，这都哪跟哪。

“你每日吃不下东西，也跟你天天不活动有关系，明日找个人教你练拳……”

李嵐芷嘴角抽搐，抽出自己的手，捂在他嘴上，“好了，你别说了。”

秦峻又捏住她的手，拉开，“睡觉。”

李嵐芷撇撇嘴，无声地抗议，但也老老实实卷起被子窝着。

直到听到秦峻均匀绵长的呼吸，她还是没睡着。

睡不着怎么办，不可能出去挨冻，那除了拨弄他，没旁的事可以做。

李嵐芷把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次不是去摸他的脸，而是把手放在他胸膛上。

熟睡中的秦峻周身一颤，下意识地就把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扭成了个麻花。

“嗷”地一声，李嵐芷咧嘴就哭，“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秦峻瞪她一眼，坐起身，拿起她的手，借着月光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又捏着关节活动了几下，关节没扭坏，但势必要肿几天。

这一分神间，眼前躺着的人突然向他扑来，手臂圈住他的腰身，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

这是李嵐芷最常用的撒娇伎俩，但有所求或者开心了，就扑倒人怀里，抱着人家的腰，小脑袋在人家胸膛上蹭。

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见她扑进先皇怀里的时候，秦峻被她惊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天底下有父女是这般相处的。秦老将军一生戎马倥偬，对待他和秦玥都非常严格，不仅他不会跟父亲撒娇，秦玥也不会。

待两人婚后，足够熟悉了，她也会这样在很远处跑过来，冲进自己怀里抱住自己的腰，然后靠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甜腻腻地冲自己笑……

眼下，跟记忆中一样，温香软玉扑满怀，他整个人僵住了，“你……”

怀里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