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被陈皓诗按在椅子，还煞有其事地让沈雪闭上眼。沈雪听话地闭眼等待，她听到陈皓诗的脚步声动了起来，渐渐远离了自己，在短暂的时间里，沈雪的脑袋忽然闪过很多东西，无端有着各种联想。她好奇地想知道自己的好朋友住的房子会带什么气息呢？她印象中的陈皓诗是一个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然后像魔法师一样给你变出美轮美奂的场景，有你见过但词不达意的光影，有你刻骨铭心但不愿表露的疼痛。闭眼的人会格外注意嗅觉，触觉，沈雪觉得空气中有陈皓诗下厨过的酱香味，还有洗衣液残留的痕迹，沈雪知道陈皓诗肯定刚刚晾完衣服。

陈皓诗说过她很讨厌铅笔的味道，加上本身就是鼻炎患者，就格外敏感。陈皓诗自手中有一支铅笔开始就开始作画了，一开始画的画就是就这课本上的小人临摹。在小学的一次图画课撒花姑娘，也许是老师的慧眼识珠或者是单纯的鼓励，对陈皓诗说了一句：“画得真不错，是个有天赋的孩子。”这给陈皓诗一点甜头，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和天赋是会有人看到的，这在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暖流，她后来给这份冲动命名为梦想，而她的梦想是像当一个画家。所以在她上初中时，她第一次破天荒地对自己的父亲请求让他送自己去学画画。

可是陈皓诗的父亲以画画费钱为由拒绝了，她倔强地对他说，“你要是不给我画画，我就去死。”但可惜的是这句话没起到作用，陈皓诗的父亲最后答应的原因是陈皓诗的文化课成绩太差，学画画未来也许能让成绩单好看些。陈皓诗不知道的是父亲只是答应自己可以学画画，但这并不代表支持。陈皓诗上课需要的画具，陈皓诗的父亲一分钱不掏。陈皓诗只能用紧巴巴的零花钱来买最低廉的草稿本，最便宜的铅笔。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需要钱，她的梦想是费钱的，而自己没有钱，自己得去赚钱地养活自己的梦想。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画画朝夕相处，她的手指缝隙都是洗不掉的黑线，擦鼻子的时候总能吸进铅笔灰，有时候鼻子不舒服的时候就喷嚏连连。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厌倦地丢下铅笔，推倒面前的画册，埋头痛哭。低气压的陈皓诗怎么也没想到会引起沈雪的关心，这种感觉很奇怪，习惯了不合群和不引人注目的生活你很难会想象有人的目光会停在自己身上，还是不嫌晦气和麻烦的。

陈皓诗在和沈雪做同桌快一个月了，除了沈雪提醒自己还没交作业之外，两人的交集约等于零。沈雪正儿八经地和陈皓诗说话，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晚自习的课间，一旁的沈雪戳了下陈皓诗的胳膊，“唉，你身上有铅笔灰的气味耶。”

陈皓诗有点不明就里，她觉得沈雪在讨厌她，她歉意地往后挪了挪，“不好意思，是不是太难闻了。”

沈雪连忙摆摆手，加上身体的微微摇摆，似乎在强烈抗拒难闻这个词语，“怎么会难闻呢。味道又没有错，你闻闻我身上的校服，是洗衣液的味道，多有意思呀。”沈雪把身体往陈皓诗那移了过去。

“可是，你的比我的好闻。”陈皓诗声音低低的。

“没有啊，我觉得你的味道很神奇。怎么说呢?”沈雪停了几秒在搜索自己的形容词，“就，闻着你，感觉你像一幅铅笔画，对，铅笔画。”

沈雪知道人是会变的，陈皓诗也是，年少的时候陈皓诗就抵触自己身上的铅笔味，就竭力和从前自己厌恶的东西划清界限，到长大就变本加厉。会用大把大把的洗衣粉浸透衣服，会用香气更浓的洗衣液掩盖事实，空气里全是外来侵略的化学药剂的气味总让沈雪不适。

“当当当当当当，小诗牌焖鱼新鲜出炉了。”陈皓诗骄傲地像只翘起尾巴的孔雀就差开屏了。

“真好香呀，我妈看了都得叫绝。”沈雪不吝赞美。

“哪敢在阿姨面前班门弄斧呀，我还是偷学阿姨做出来的，你快尝一口，能不能比上阿姨一根毛。”

陈皓诗还是把鱼给焖老了，还有点咸，不过对陈皓诗这个新手来说已经不错了。

“看来还是比不过我妈的二十多年的功力呀。”

“真的没把握住火候。”陈皓诗气馁地记住这次失败的原因。

“没事，这样很下饭，可以多吃几碗大米饭，我爸爸说以前小时候奶奶就把菜做得特别咸，这样就少吃菜和多吃米饭了，这样才不会饿肚子。”

“谢谢哦，没被安慰到。”陈皓诗送来调皮的眨眼。

在饭桌上，电影的声音盖过窗外的鸟叫，两人看着电影，开怀地就着汽水和咸乎乎的鱼。饭后，两人围在洗碗的水槽处，沈雪戴着粉色的胶手套洗着碗碟，陈皓诗站在一边收拾乱糟糟的灶台。陈皓诗慢下动作，看着沈雪洗碗。

陈皓诗觉得自己的灵魂抽离自己的身体，站在沈雪的灵魂旁边。

“小雪，怎么泡泡在哪都是那么迷人呀？”

“因为它足够美丽。”

沈雪洗完碗后，陈皓诗还有些善后的工作要做，沈雪就去陈皓诗房间看看她最近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