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艘船(1 / 3)

已经离开了无患镇的绫顿在某个时刻忽然决定折返。

玄问她:“为什么?”

她很少表现出这样的为难,此刻却拧紧了眉头:“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某种隐隐发动的遗憾,起初像冒尖的绿芽一样悄悄地刺着,然后渐渐扩散,青苔般铺满,潮湿、躁动。

就好像若她不折返就会后悔很久很久一样。

她和玄重新回到无患镇,在那棵古树下遇到了缦。

“头发打结了哦。”她搀扶住少年精灵,擦去他脸上的泪珠。

他恍若梦中一般怔怔地看着她。

“缦。”她叫了他好几声。

他反应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本就疲乏靠在她怀里的身体一侧,双臂穿过她的颈边,胸膛带着炙热的温度和她紧紧相依。

这个拥抱像极了上次她穿过风暴之海后和他重逢时的拥抱。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很自然地伸手去揉揉他的脑袋。

但他这次没有接受揉头发,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缦靠在她的肩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抱歉。”她愣了愣,垂下手。

他却没有松开她,手指弯曲搭扣在她的手腕上。

“银酒杯节安康。”她说。

怀里的少年精灵本来急促而紊乱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开始稳定,一下一下,强劲有力。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他沉默片刻,这才松开她。黄昏的天色里,光影在他的脸上跳跃,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低着头:“是的,我感觉好多了。”

返回无患镇见到缦时,日头已经偏西了。

夜晚赶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此绫顿决定在镇子里过夜。

至于赶路,缦表示不用担心,他家里有马匹,他可以送她和玄回去。

缦盯着她的人类驿站背包上的铭牌,抿起唇,叫了好几遍:“绫。”

“笑什么?难道我的精灵名字很好笑吗?”她纳闷。

缦摇了摇头,眼睛弯起来:“不是的,很好听。”

依然抱着箭袋花盆做背景板的玄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因为缦和绫是相似的名字。”

原来如此,都是丝织品。

她很快领会了意思:“这样一说,我开始喜欢这个名字了。”

缦怔了怔,别过脸,耳朵悄悄红了。

“绫,”他轻声地叫出那个名字,“我可以带你去逛逛银酒杯节盛会吗?”

之前在撰写记录时,她就写到无患镇的节日气氛很浓厚,但那时的她专注于寻找缦,对那些一茬又一茬的盛会没有兴趣。

现在已经见到缦了,返程的事项也定下了骑马赶回去,时间变得宽裕很多,她笑着应道:“当然可以。”

缦带着她和玄,在小镇街道上穿行。

精灵喜欢用垂吊植物来做装饰,就像人类世界中的气球彩灯一样。

酒馆里,常春藤垂悬而下。

“常春藤像乱糟糟的头发,怪不得生意不如另一家养空气凤梨的。”她打趣道。

缦见她提起头发,有点担心地摸摸脑袋,弱声道:“我的头发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吗?”

她笑着挑眉:“我必须承认,很乱。”

他的脸颊一下子浮上羞愧的红晕。

她动手帮他把头发捋顺:“旅途中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任由她摆弄头发,唇角又微微抿起来,一面道:“在幽灵蘑菇镇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怪物。”

常春藤酒馆的清酒盛在银酒杯中,这是银酒杯节的惯例。

清酒由不同的草木酿造而成,正如人类的鸡尾酒,不同的混合方式便造就了各种清酒。

“对了,缦,未成年能喝酒吗?”看着拿起酒杯的缦,她疑惑道。

路过的酒馆老板代替缦率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可以的哦,不要把清酒和人类世界的酒类混为一谈,清酒嘛,相当于生命力饮料。”

又是生命力。在精灵世界的这些天里,她几乎要被这个词围攻了。

这种名叫“绿瀑”的清酒由三角梅和花叶长春蔓的汁液调成,加入了枫香脂,因此既有垂悬植物的淡淡苦味,又有枫叶蔗糖的甜味,香韵平和。

从常春藤酒馆出来,他们又去银酒杯节大大小小的盛典和活动中凑了几个热闹。

路过一间建在古树空心树干中的屋子时,她看到屋外挂着木牌,上书“银酒杯节前后三天开放”,便提议进去看看。

“这是一年只开七天的工坊。”缦给她介绍道。

工坊主托着下巴靠在桌上拨动算珠,喃喃道:“还不是因为造梦果制作工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