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1 / 2)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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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睡个觉吧。”

这话一出来,王也就有些后悔。孟浪了。他握拳解释,“这几天事情有点多,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周归余明白他的意思,兀自笑了下,拍了拍床,示意他睡这上面,“你上来睡吧。我白天睡不着。”

“好。”他并不推辞,直接上床来。不过在闭眼前有点不放心,握住她的手强调,“不能走哦。”

“嗯嗯。”幼稚鬼。

“檄青也需要你注意下。如果有讯息,叫醒我。”

“好。”她捏了捏他的指骨,干脆反扣住他的手,示意自己不会走,“你睡吧。我守着你。”

这下子,王也真就放心睡过去了。

这次,不出意外,又入梦了。梦里的洪世全,已经70岁了,两鬓斑白,温厚儒雅,正坐在摇椅上,看安给他收拾行李。

安依旧是十六岁时候的模样,甚至连那头短发的长度都没有丝毫的增长。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变了,不再是布衫短袖,而是那个年代最时新的衬衫裙子,看起来温婉可人。

她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皮质的行李箱里,问他:“需要再放一件大衣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我听爱彼莉说,香港接近我们这里的气候?要不多放一件吧?”

“好啊。”洪世全温和看她把另一件大衣也叠进行李箱里,玩笑道:“就怕我这把老骨头提不动咯。此行从香港借道归国认亲,又是飞机又是坐船,辗转颠簸,我这把身子骨估计会被折腾得散架。”

见她瞪了自己一眼,他赶紧认错讨饶,“若有机会,我先替你去你母亲的故乡看看,方便日后你回去,不至于迷路。听说那是个山城,房子高低错落,都是建在山上的。等我回来后,你前些日子想去北极看极光,我便衣服穿厚点,带着你一起去。往后你想去哪儿,我也都依着你,怎么样?”

安没说话。她沉默的替他把衣服收好,给他扣上行李箱,才来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一个致命问题。

她还年轻着,拥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但他却已迟暮,垂垂老矣。她温热娇嫩的脸贴在自己手上,他那苍老干枯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却已能稳住自己的声音回答她了。他说:“要一两个月。”

见她不言,只眷念的握住他的手蹭了蹭,他叹息,“你也知晓,如今各方涌动,若我中途出了意外……你也不必难过。”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明珠。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平静交代着后事,“我总是要死的,就算这时不死,往后也是要死的。若我真出了意外,你就自己去看极光好不好?你是可以羽化成仙的人,把想做的都做了之后,若再无念想,该走就走吧。”

“若是我只能长生,不能成仙呢?”她拧眉,抬头望向他。

这般执拗的模样还似当年。他笑了,握住她的手道:“总要留个念想给你。若真这样,那你闲得无事可做了,就去找找来世的我,让那个我再认识你一次,好不好?”

但这世间哪有什么转世?人死道消后,肉身没了,灵魂没了,记忆也没了,哪有什么转世?

最后洪世全在梦境里消散,也是化成了一团炁,回归到了这天地间。

他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他叹息着坐下,看向虚无的空间问:“您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从第一次的梦境出现,到这次的梦境结束,这期间不算短,要是还没察觉到是谁在主导这些梦境,他就枉修行这么多年了。

这世上从没有神明。科学会杀死一切神明。但道法自然,道又是这世间真实存在着的东西。它就跟时间一样,是真理的一种。

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啊,修炼到极致,并非羽化成仙。所谓羽化成仙,只是接近它的一种方式罢了。于是,过往的修道中人便总结出一道道可以接近这些本质的方程式。无外乎,斩断七情六欲,四根清净,磨砺出一颗平和的道心。超脱于世俗之外,不受红尘纷扰。

但洪世全将她拉入了人间。

他也想把她留在这人间。

多年以前,国难当头,有人窥天,欲从中获得生机一线,不料却将天捅破了一个窟窿。天道法则运行了这么多年,本来就破破烂烂的了,现在还来了一个窟窿,那还得了?得赶紧填上啊。那该怎么来填呢?

这人间的诸多劫难便来源于此。

“我要把她留下。”

他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说出自己最自私的想法,“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代价如何,我都要把她留下。”

他们不是女娲,她也不该是那块石头。为苍生而弃一人,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不道德的。既然道是真理,那真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