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佳节(四):新春(2 / 4)

剑客与狗勾 七句流言 3385 字 2023-06-05

更多的信件,早在腊月三十之前便收到,裴雁晚已赏阅完了今日这一批,她将京城遥寄的白梅斜斜插进笔筒中,单手支着下颚:“下午……南郡矿场的地形图刚刚飞鸽传书过来,我怕是没时间呢。”

话音一落,屋中跟着静默,江允显然不大高兴,垂着脸不看裴雁晚的笑容,许久才道:“那我下午与子观他们去城里逛庙会。”

他在云州住了将近一年,因为人和善,结交的朋友不在少数。

庙会早间已开始,他用完午饭稍作休息,便跟着乔子观等人进城去,临走时拽着裴雁晚的双手,在爱人怀里扭得像条水蛇:“姐姐陪我去,庙会热热闹闹的,地形图什么时候不能看?”

果不其然遭到了裴庄主义正辞严的拒绝。

待他从城里跑回来,裴雁晚仍坐在书桌旁,对着地形图的拷贝本画画写写。他倚在门边,背后是灰色的晨昏,手指在门框上圈来点去,只露着半张容颜,杏眸盈盈,如停春水。

“在那傻站着做什么!”裴雁晚不用抬头,只听声音,就晓得她的郎君回来了,还死活不肯进屋,正等着她说两句好话哄一哄。

江允其实是个非常好哄的人。

他的脾性本就温和,娇生惯养弄出来的小刺头并不扎手,摸一摸便能消下去。

裴雁晚让他过来,他便真的会过来。

他揣手立在书桌旁,目光不往下坠,只顾透过窗缝静观黄昏时分的落雪,直到感到袖口由人拽了拽,他的唇角才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还是闭着嘴不说话。他犟得像头小牛,却会屈服于柔情蜜意。

“我抱你。”裴雁晚拍拍大腿,把江允往自己怀中轻拽,她发力很轻,那人却小山似的倾倒过来,稳稳坐在她腿上。

这便是哄好了。

从前江允还未及裴雁晚高的时候,对坐在她腿上的姿势相当抵触,在他心里,两人的位置应该对调,换裴雁晚坐在他腿上才对。事到如今。江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坐了再说。

“给,子观说这个好看,可以买来送你。”江允在袖中摸了摸,取出一枚香囊放在掌心,“听闻是大师开过光的,能佑人平安,我寻思八成不靠谱,但还是买了。”

裴雁晚接过香囊瞅了瞅,冲着扭七八拐的腊梅图案发笑:“这还没你绣得好呢。乔岱说好看,让你买了送我,他自己怎么不送?”

“他敢!”江允骤然挺直腰杆,两条长腿急得一抖,“香囊岂是随随便便送人的!”他捏住香囊首端的红色系带,喃喃道,“绣得的确不好……明天我给你绣一个,也绣腊梅。”

*

年夜饭热热闹闹摆了一大席,裴雁晚多喝了几杯酒水,甚至有要与每个同门都拼杯酒的气势,周照斜斜地睨她,她便悻悻地放下酒杯,今晚再未沾过酒。

散席之后天色沉定,雪夜长路难行,周照晚间多沾了酒水,困意旺盛,主动告知徒女不必陪她守夜,她想早些歇下。裴雁晚坚持送师母回住处,临行前顺走两个手炉,自己与江允各持一个,抄近路去了梅苑。

动了踏雪寻梅心思的,不止他们两个。

今年留在山庄过年的人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这会儿子刚用过年夜饭,竟一半都散在梅苑里,所幸老庄主当年财大气粗,梅苑甚为宽阔,不显拥挤。裴雁晚偷偷勾着江允衣袖,绕过三三两两的人群,钻进梅花深处去。

红梅映夜,雪花丰盈,落在身上稍过片刻,就会化作晶莹雪水。在两人之间,江允提着兔子纸灯,身子微微压在裴雁晚肩头,好似患了软骨病,不倚靠点儿什么便不会走路。

他靛蓝色的新衣在红白之间十分扎眼,沉稳之中蕴含轻盈,眉目在漫天雪色间更显俊雅,两人停步的瞬间,裴雁晚便在他面颊啄了一口,笑问道:“琨玉斋得有半个月不曾开门了,春节后又是元宵,你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江允捏住她的掌心:“冬天天冷,我不想出门……且等着开春罢。”

“琨玉斋对门民居里的小娘子整日翘首以盼呢。”裴雁晚凤眸微阖,笑得意味深长。

江允从她的笑容里读出危险讯息,主动伸出白皙的手腕,只待铐上冰凉结实的铁锁:“裴庄主既擅铸造,不如铸一副世上最坚固的刑具,将我捆在你身边罢。”

他的语气颇为哀怨委屈,竟还有三分真挚,裴雁晚轻抚他面颊,一本正经地道:“建金屋、铸金锁,以藏娇娇?”

听见“娇娇”二字,江允的头皮和心脏皆酥酥麻麻地颤抖,他垂首喘息,眼底映着寒意沁人的雪景:“‘娇娇’是女字部,用来称呼女儿家才贴切”

两人呼吸交织,借着无垠月色与昏黄灯火,望着他漆黑无辜的杏眸,裴雁晚知晓他的内心并不无辜,于是讥讽地笑了:“你先有了金屋金锁,再考虑锁住我的事罢。”

听见自己的念头被一语道破,江允不慌不忙牵起了爱人的手,因四下无人,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吻上去。这个吻绵长缠腻,偏偏他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