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居(二):失忆(2 / 4)

剑客与狗勾 七句流言 3272 字 2023-06-05

里的银杏树叶已泛黄,那是一种生机勃勃、浓艳活泼的颜色,赏来满感肃杀萧瑟,反而要惊叹银杏的活力之美。

江允仰头,把小院里景色尽收眼底。

鲜翠欲滴的竹,坚韧不拔的松,墙角高低错落的花圃……江允敛眸,盯着与银杏并立的木兰树久久出神。

忽地,脑海里现出一道声音。

——明年春天,我寻两株木兰树苗,一株栽在王府,一株栽在你院中。

他乍然头痛,当他回神收心,裴雁晚提着水桶阔步走来,他上前一步,轻声道:“是要打水吗?我来罢,你娇滴滴的,去一旁歇着。”

娇、娇滴滴?!

剑客脸上显出前所未有的迷惑与惊恐,她瞪眼垂首,将自己周身打量了个遍,身长五尺有余、小腿附着肌肉,无论怎么看,“娇滴滴”都不该用来形容她啊!

江允不为所动,眼神落在裴雁晚指节间的红痕,一本正经解释道:“你瞧,仅是提个水桶,手便勒红了,这怎么能行呢?”

裴雁晚:“……”

近日正值换季,霉运落在裴雁晚头顶,令她皮肤脆弱,不仅起了疹子,甚至只要稍稍掐一下,立马便会出现道红色印记。水桶把手的勒固,能起同样效果。

另外,如果有大风吹过……

好巧不巧,一阵呼啸的风簌簌而来,吹得裴雁晚鬓发凌乱,待她整理完仪容,眼中竟噙了两汪盈盈的泪。

江允:“……?”

他刚刚失去了所有记忆,苏醒之后被告知自己已经婚娶,眼前的红衣女子便是他的娘子。娘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现下更是热泪盈眶,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该如何是好!

江允瞬间慌了神,本能地想为裴雁晚拭泪,袖口都已攥在手中,却在即将触碰到女子面庞时止住。

他显出年少时的青涩拘谨,双手在身侧蹭了又蹭,支支吾吾道:“娘子,你莫要哭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这样伤心,你告诉我,好不好?”

怎么又是这样!

原本清风朗月、坦然自若的年轻人,一碰见男女接触之事便红了脸慌了神,这跟他十六岁的时候有什么两样!

裴雁晚耳畔仿佛萦绕着六年前云山深处的那句“男女授受不亲”,她气得将唇咬成嫣红,盈着清澈温热的泪水向江允恶狠狠道:“你替我擦眼泪,就用袖口擦。”

江允再次攥紧袖口,傀儡一般僵硬抬手,默默自劝,她是我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不给她擦眼泪,谁还能擦?

可是他记忆全无,就算“娘子”身上寻到心安,然而仅凭旁人的一句话,便背上做夫君的责任,太莫名其妙了!

裴雁晚因江允泛红的耳根而愈发委屈,竟一扔水桶,怒气冲冲地往屋子里奔去。

水桶骨碌碌滚向院角,江允顾不得什么破水桶,眼前哭哭啼啼的姑娘才是要紧事,不管裴雁晚是否与他做了真夫妻,总得先把人家哄好呀!

他紧随其后,跟着裴雁晚坐在茶几旁,火急火燎地连连道歉:“我错了,你别再哭了,回头再把身子哭坏,该怎么办?”

裴雁晚没有搭理被风吹出来的两窝泪,任由其顺着脸颊滑落,配以微皱的眉心与哀伤的神色,显得楚楚可怜。

江允看着她此副模样,恨不能替她伤心,正欲再开口哄时,便听裴雁晚颤声质问道:“你错在哪里?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

“我错在、错在……”

江允不知所措、冥思苦想,他压根一点儿错都没有啊!

他无计可施,硬着头皮认根本不存在的错:“娘子,我不该惹哭你,你打我骂我都好,千万别把气堵在心里。看见你哭,我自己也心疼啊……”

谁料裴雁晚居然双手捂脸,闷声控诉:“你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怎可能心疼我!大骗子!”

江允也觉得委屈,他的心的确在疼,由针扎般的刺痛,渐渐变为刀割似的尖锐痛楚。

眼前泫然欲泣的女子,在他心里必然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那你说说怎么罚我?只要你不哭了,我怎样都可以。”江允在裴雁晚腿边蹲下,仰脸望着她。

这么一望,裴雁晚手腕与颈间狰狞的伤疤便落入他眼里,他脑中笼着疑云,还未来来得及询问,裴雁晚已一点点挪开手掌,露出半张脸,向他直截了当道:“那你抱抱我。”

“……”江允在她沉静似水的干净乌眸中,瞧出了一种义正辞严、理直气壮,半分哭泣过后的悲伤幽怨都没寻见。

他忽觉得裴雁晚方才不过是装哭,刚想说些什么,女子已经离开圈椅,体重肆无忌惮地往他怀中倾轧。

裴雁晚跪坐在地,称得上趁虚而入,当江允还在茫然时,她已便紧紧贴在了男人温暖的胸膛,双臂环着江允的腰肢,铁了心不肯放,双唇嗫嚅道:“你个王八蛋……”

对没有记忆的江允来说,这是他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