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端(1 / 3)

魏悠冒着风雨将人带回了卧房,将他搁到了床上。情况紧急,也不管会不会露馅,她连忙吩咐守夜的小厮起锅烧水,又唤齐木去找大夫。

等该交代的交代完,她迅速扒开了周梵的上衣。

眼见人里衣背面完全糊成血红色,一条好长的血口子一路从腰间撕裂到后颈,中间还缠着一根根已经被扯断的丝线。

她心底一窒,只敢轻抚过一旁惨白的好皮,不忍地移开了眼。

等水烧好后,魏悠将干净帕子洗了又洗,预备清理伤口。一旁的小厮摸不着头脑,小心打量着魏悠的眼色开口道:“大人,这等活计脏的很,不若交给小的来做?”

她没接茬,小厮便知自己又说错话,连忙退出屋外再去烧水。

许是位贵人。他边起火边心想着,官邸哪是随便什么人能进的,况且魏大人的脾气这么怪,能让他亲手服侍,肯定来历不小。

床帐上,魏悠终于擦净了伤口旁的血污。凑近看发现这伤疤原本缝在一起,而且已经结痂。震开后埋在血肉里的线相互拉扯,最终把伤口撑大了,这才流了许多血。

还好只伤及皮肉,刀口不深。

周梵许是痛得太过,连大夫缝合伤口都没反应。魏悠在一旁看着,屋外的雨点密密麻麻,盖过细针刺破皮肉的声音。静谧烛火下,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雨点敲击着,同样穿了个透彻。

里里外外折腾了一夜,送走大夫后,她将床让给了他,快天明时才趴在八仙桌歇了会。似乎只是刚刚闭眼,尖锐的鸡鸣声便炸开在耳廓,沉重的眼皮又瞬间弹了起来。

思补堂照旧卯时亮灯。

天气又回冷了,林隐迎着晦暗的风雨上值,往常要死不活的小吏们像是得了什么新鲜事,今日格外活跃。一路上不大不小的调笑声传进他耳朵,震得他也清醒了许多。

林隐推开屋子,魏悠依旧正襟危坐一丝不苟,直到抬眼看向他时,他才瞧见对方眼皮子下挂着的两团乌青。

联想到路上的传闻,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魏兄,昨晚……做了什么事,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府上多了一人,瞒也瞒不住。但周梵是提前来的广南,不能随意泄露行踪,她答道:“没什么,就是随手救了一个过路人。”

林隐的笔尖顿住,复杂地看向魏悠,沉吟一瞬,他还是决定旁敲侧击的提醒一下。

“魏兄,是这样的,你已到适婚年纪却还不娶妻。衙门里又听说你去过象姑馆,于是有些闲言碎语。但我是知道你的,之前你在陆府分明对一个姑娘有意,肯定不像他们说的……”

“你听见什么了?”魏悠听出话里有话,直接问道。

“衙门有传言说,你半夜回府,还亲自服侍一位俊俏公子,说你有……”

“随便怎么说,不影响做事就行。”

林隐瞧着魏悠事不关己的样子,眼皮突突地跳。此事传出去定会毁他清誉,事中人怎可半点不解释?

他恳切地多了一句嘴:“三思啊,好人家的女儿绝不愿未来夫君有此传闻,你这样,怕是要影响日后亲事。”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起时思寺那颗银杏树,意味深长开口道:“有人替我操心这事了,林兄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

中午,小雨淅淅沥沥地递送着冷气,往日门庭冷清的府衙前后却各有各的乱。

官邸燕思堂内两厢对峙,衙门停尸房外也闹成了一团。

秋雨连绵,河面急涨,固堤工程便加快了进度。眼下所有河段的工程提前竣工,工头来衙门领工款、算人头,魏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半会拿不出银子结钱。

燕思堂内,阴沉沉的温度叫人提不起劲。齐木招呼着刘工到座上喝口热茶,对方却偏要跪着。

魏悠面无表情地端着茶,见对方确实不肯起身,才搁下杯盏开了口。

“本官自不会骗你。延缓几日,定将银钱与利息一子不落地送还。你为何非要今天结清,难道还怕本官跑了不成?”

那刘工将头重重创到地上,涕泗横流地开口道:“大人,您也知道,前段时间贵州淹了。难民们南下而来,许多人都参与了本次工程,不是我不宽限,而是他们不答应啊!今日我若讨不到工钱,明日他们发起疯来,怕是要生吃了我。”

座上人听此,皱眉道:“难民?加固河堤,利于岸边农田,利于百姓,故而往年将此当做徭役不付工钱。现下拖着发钱,也是因为预定支出本就没有这一项,府内财政周转不开。

刘工头,你不是第一年做这事,徭役活计由户房按人头派发,本地人有所受益才可参与,能叫流民参与进来吗?”

跪在地上的人小心翼翼开口道:“可您也说,只是当做徭役,纸面上却是清清楚楚的劳役,并非徭役。”

魏悠压着火气问道:“统共有多少流民参与进来了?”

“回大人,大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