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低头，却看到黎姜阖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熟了。

在伦敦希斯罗机场转机时，裴晏抽空和贺洵打了个电话，贺洵刚回到京城，正准备去黎家查探情况：“京城一切正常，瑞叔似乎还没有找到你们。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裴晏看了一眼四周，到处都是匆忙拎着行李箱的旅客，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和黎姜，但他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确定这条路行得通吗？”

贺洵十分笃定地开口：“当然，万无一失。”

到达曼彻斯特时已近破晓，裴晏照着贺洵给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上了负责接应他们的朋友，那是一位看起来有些过于狡黠的青年，用口音奇怪的中文和他们打招呼：“Mr.裴！Miss黎！我是Mr.贺派来接你们的，我叫Joe。”

裴晏和他浅浅握了个手，带着黎姜坐上了Joe的车。Joe很健谈，一路上都在介绍沿途的风景，黎姜似乎头疼得厉害，听到他的口音更加头疼：“你能不能歇会，我快吐了。”

裴晏带着歉意笑道：“抱歉啊，她身体不舒服，不是故意的。”

Joe连声说着没事，在后视镜里看了裴晏好几眼，最后扯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我听车的声音有些不太对劲，上次爆胎完我应该把剩下几个轮胎都换掉的。待会儿我去趟修车厂，你们在路边等我一会，我换辆车来接你们。”

裴晏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一边道谢一边称好。就这样他和黎姜下了车，在路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Joe再次回来，他打电话过去，却被告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夜色深沉，稀稀落落地飘着雪花，裴晏看了看一片漆黑的街道，对黎姜道：“Joe应该不会再来了，阿洵给我们安排的住址离这不远，我们自己走过去吧。”

他等了半晌，没有听到黎姜的声音，低头一看，黎姜闭着眼，满脸通红。裴晏伸出手摸了摸黎姜的脑门，滚烫得吓人。

“我没事，走吧。”黎姜握住他的手，她环顾四周：“好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裴晏不动声色地拉着黎姜往前走，放低声音道：“确实有人，但好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安慰般将黎姜搂进怀里：“别怕，一会儿就到了。”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夹着雪花的雨滴将头发和肩膀的衣服都打湿透，才隐隐约约在转角处看到一小点灯光，黎姜快步跑了过去，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愣在原地。

面前是一条走不出去的死路，而在路尽头的路灯灯光下，围坐着一群人，在他们身边散落了一地的酒瓶，还有随处可见的锡箔纸和注射器。黎姜闻着空气中不寻常的香味，一边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一边缓缓后退。

但显然这一群已经失去理智的瘾君子并没有打算轻易让黎姜离开，其中一个人拎起一瓶酒走向黎姜，示意她喝下。

“抱歉，我女朋友不能喝酒。”裴晏拦在黎姜身前，面无表情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偶然打扰了你们……”

裴晏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就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酒瓶狠狠对着裴晏的脑袋砸下，玻璃碴刺进皮肉，鲜血混着酒液模糊了裴晏的眼睛，他却不敢有片刻停留，转身拉过黎姜就开始狂奔。

“砰——”

他们还没有跑出两步，黎姜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原本用力牵着她手的裴晏，却像突然卸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捂住肩膀，缓缓地佝偻起身子。在他用手用力捂住的地方，正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很快就将半边半边身子都染成红色。

身后不断传来起哄和大笑的声音，黎姜匆忙解下围巾，想要堵住裴晏的伤口，裴晏却一把推开她：“快走——”

极端的恐惧和惊慌之下，她甚至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黎姜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只剩下满手满身的这一片鲜红。

“姜姜，就听一次我的话吧。”裴晏将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里：“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我让你跑的时候，你一定要跑。然后找人来救我，我会等你过来。”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脑后响起，黎姜闭上眼睛，嘴唇翕动再三，说了一句“好”。裴晏摸了摸她的脸颊，顶着满脑袋的血，向她笑了一下。

而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瞬间，裴晏猛地冲了出去，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一拳，原本拿着枪的男人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裴晏死死抱住他握着□□的那只胳膊，涨红了脸大喊：“黎姜！跑——”

黎姜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只知道不顾一切地往前跑，似乎只要她用了最快的速度，就可以把所有的痛苦和眼泪甩在身后。

不远处天边升起第一道曙光，她看着东方既白，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跪倒在路边，用力地咳嗽着。

“需要帮忙吗？”

黎姜狼狈地抬起头，看到面前蹲着一个东方面孔的男人，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不顾自己满手的鲜血，抓住了男人的衣袖：“求求你，帮